《论语·为政第二》:“君子”是个什么东东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讲到“为政”这一话题,孔子忽然提到“君子不器”,既然老人家认定了“君子”不是个“东西”,那么,“君子”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呢?
“君子”一语,广见于先秦典籍,在先秦典籍中多指“君王之子”,着重强调地位的崇高。君子的主要意思是“君”。 “君”,从尹,从口。“尹”,表示治事;“口”,表示发布命令。合起来的意思是:发号施令,治理国家。“君子”的意思就是发号施令、治理国家的人。而后“君子”一词被赋予了道德的含义,逐渐被引申为道德上值得他人追随的人。
看到老师讲“君子”,讲“君子不器”。自贡赶紧凑上来追问,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君子”。
孔子说,君子做事在说话前,然后才照着他做的说。
由此看来,孔子心目中的“君子”有三个特质:
一、敏于行而讷于言
孔子一向是讨厌“巧言令色”的,在《论语·学而第一》中,孔子就强调“巧言令色鲜矣仁”。太会说话了,满脸装着讨人喜欢的面色,这种人仁心就很少了。
言与行之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关系呢?
说话的“说”,本身是“悦”的意思,说话的目的本身就是取悦他人,通过取悦他人来达成影响他人的目的。平时我们讲一个人“会说话”,是在说他说的话“中听”、顺耳,为什么要说“中听”、顺耳的话呢,就是要听话的人能够听进去,从而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改变他。
如此一来,“言”本身就存在两大天然的缺陷。一则以取悦他人为原则,难免陷入谄媚阿谀的虚妄境遇;二则以影响和改变他人为目标,难免先入为主,自己先持了浅薄的成见,然后不断的用“言”来为这种成见粉饰和买单。
说得直白点,我们看生活中那些能说话的人,最终都会陷入两种状态,一则便是孔子所说的“巧言令色鲜矣仁”;二则便是不断的为自己说过的话买单,成为自己言语的奴隶。正因为如此,《弟子规》才讲“话说多,不如少,惟其是,勿佞巧”。
正因为深味了“言”的这一特质,孔子才强调,君子是“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的,而不是先把大话吹出去了,然后用一连串蹩脚的行动来应付自己说过的话。
孔子作为一名老师,有弟子三千,他说这话,当然是有所指的。
学生之中,一定有一些是喜欢吹牛的,这些学生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做起事情来,却十分不堪。倒是有些学生,整日里没有那么多话,总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去做虚妄的评价。这种学生便是孔子所倡导的“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二、求于内而随于外
仅从“敏于事而讷于言”去理解孔子所说的“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似乎偏颇了一点。孔子是讲究“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敏于事而讷于言”显然更适合那些内向的学生,难道孔子“弟子三千”,老人家会只喜欢内向型学生?
除了“敏于事而讷于言”,孔子还有一层意思,便是“求于内而随于外”。孔子也是讲求理想的,但孔子对于理想的追求,是向内求,向自身求。对于一切不如意,讲的都是“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种种不如意,不过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今天,我们看到一些“为政”者讲“且思且行且唱”,强调“酒香也怕巷子深”,不能说没有道理,只不过“且思且行且唱”也好,“酒香也怕巷子深”也好,都已经开始求诸于外了。
一边思考,一边行动,一边宣传,对于推进事业而言,除了急功近利一些,也没有太大的毛病,但绝对不符合孔子所讲的“君子”标准。一不留神,宣传的和所做的,便有可能出现不同步的情况,如此一来,便有失去君子“求于内而随于外”根本的危险。
三、得于知而成于行
孔子所讲的“君子”,已经趋近于一种道德概念。
德者,得也。《尚书》中讲“七世之庙,可以观德”,由一时一事之成体悟到的收获叫“得”,由连续七世不断获得超人成就的世家中证悟到的叫做“德”。
孔子讲“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意思是说先不谈虚的,先通过有条不紊、卓有成效的行动研究、扎实实践去有“得”,然后再去概括和总结这种“得”,不断积累和复制这种“得”,从而汇集成“德”。
如果把这种由行动研究、扎实实践中,由一时一事之成中体悟到的“得”称作是“知”的话,这种“知”才是真知。得于这种“知”,从而才能更好的指导自己新的实践。这种“知”才是有用的。
后来,儒学家们所讲的“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都是在孔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的基础上生出的辩证哲学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