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述身芮,出自马王堆出土的帛书《老子》甲本后半部分(即现今称为“道经”部分的第九篇章),原篇文字有大幅残缺,幸而这句章节总结句的关键词清晰保存了下来。如何解读和理解这个词,是能否理解该篇章原意的核心关键,笔者认为,仍然要在尽可能复原文字的古义、恢复当时的语境的基础上,来加以理解和揣摩。
功,从工,由工字演化而来,工则最早见于甲骨文,字形为“工”,《说文》解其本义为“象人有规矩也”,但各种解释都称该本义已失落,由本义引申出的两种含义得以存续,一是工匠,一是工程,后者则进一步引申发展出“功”的含义。
有意思的是,甲骨文中十天干之一的壬字,其字形也是“工”,由此可以合理的推断,两字很大可能是同源的。在道家理论体系中,壬代表的是先天之大水,所谓象妇人怀孕反倒是后来的衍生含义。工与壬字同源,说明工字的最初来源,与先天大水有关,工和先天之大水能产生关系的,那就是水工,也就是治水。
华夏先人治水的传说多数人都耳熟能详,尧帝派鲧治理大洪水,鲧不得其法,一味堵拦,多年无功,获罪而死,其子禹继续治水,因势利导,疏堵结合,引水入海,而成其大功。
禹和鲧,一成一败,区别在于禹发现并遵循了治水的客观规律,这与“工”最初的本义,象人有规矩,就很直接的对应上了。由工引申而来的功,自然在本质上也带有规矩的含义。
功不能乱来,功要带有规矩。这也是“述”所要表达的含义。
述,循也,从辵、术声。 乍行乍止是辵之范式。大道之脉络是术之范式。辵、术两范式叠加。按着大道之脉络乍行乍止是述之范式。
功的规矩,是循着大道之脉络而行止。顺道而行,建功立业,是为功述。
身,最早见于甲骨文,是身怀有孕、孕生之象,身指的就是能孕生新生命的这个载体,它能承载生命,也能承载人生的一切。
芮,从艸,上草下内,草初生之象。草木初生时,看似柔弱,实际上根系已经扎的很深很稳,只是看不见而已,看到的只是冒出地面的嫩芽,所以芮有 “内”的含义,向内发展即打好内在坚实的基础;从字源上看,内 和 丙 在甲骨文写法几乎一致,丙也是古老的十天干之一,代表阳气的门户,而最早正是 门 界定和区分了 内 和 外的概念,因而可以认为,内字的起源与丙有很直接的关系。
藏丙于里,显木于表,稍微懂得些地支遁藏知识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十二地支之一的 寅 的状态。寅,其象就是木扎根已成,冒地而出,全新的一轮生命周期正式开始。所以农历以寅月为正月作为新一年的开始。芮字所形容的,也正是这种全新起始的状态。身芮,使身体保持新生的状态,实际上也就是后文所说的 复命。
功和身为何要放在一起来谈?对人来说,真正能承载功业的,不是心,而是身,是整个生命的承载能力。
身不足够的强,不要端太满的水,端不稳;不要用太锋锐的武器,用不了;不要守满屋的金银宝玉,守不住;就算偶然有些许出人头地,不要自骄,否则留给自己的就是麻烦。
功述身芮,生命像初生之草那样,知晓自己的弱小,扎牢根基,积极生长,遵循道的规矩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此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