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素描之八/泪光里的娇娇

男孩与娇娇家只有一墙之隔,且有院门通行。男孩与娇娇扒在地上拣鸡粪玩耍的日子,就是形影不离的伙伴。

某一日,男孩突然告诉自己妈妈,将来他要让娇娇做他的新娘。因为,他摔倒的时候,人家笑,可娇娇忙着去扶他,还帮着骂那些笑他的坏人儿。

清苦的童年岁月,在小伙伴的天真欢笑里,流动着彩虹一样的梦幻。可男孩与娇娇渐渐地开始有了距离。上学路上一前一后,上山砍柴的路上不即不离。

那年的冬下里,娇娇的父亲在打工工地的高架上摔下来,永远地失去了劳动能力。娇娇哭得很伤心,男孩也忧郁着愁眉紧锁......

在那个难忘的初夏,他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一起上榜的还有娇娇。可是,娇娇哭了三天三夜,红着眼睛跟着表姐,去了外面的大城市打工养家了。

男孩孤独地上着他的高中。假期里,他总不忘去看看娇娇卧床的父亲。可是,他没有遇到过娇娇。

大学在预期里向男孩开了门。他期待在上学的大城市能遇到娇娇,可是没有,四年一直都没有......

男孩自然而然地有了自己的家。

回家探望父母的他,总没有忘记向母亲询问娇娇。母亲说:

——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在外面做的是卖命的活;家里父亲是个填不满的药罐子,一个哥哥也黄脸瘠瘦。娇娇为了父亲的活命,为了家的香火有继,只能那样丢人现眼地混世界啊!

娇娇回家来,村子里的人象看西洋景一样地追着看。她穿着薄得透光的长裙,高过两寸跟儿的鞋子;脸上扑着白嫩的粉儿,唇上涂着红艳艳的油膏……非常洋派。可是没有人见娇娇笑过……

听说,娇娇后来得了病,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回家来给了父母一笔数目不少的钱,没有过几天就走了。

打那以后就没有见她回来过了......

村里人都说,她家里知道她已经死了,只是瞒着没有说,怕丢人啊!

多好的孩子,可是命贱啊——

母亲说着落下了泪......

成了男人的男孩,什么也没有说,慢慢走出了家门,慢慢走向村口。

这里是他离开家乡,娇娇离开家乡的同一个起点,同一条路啊!

他心里的娇娇没有死,也不会死。

他遥望着远方,默默地为娇娇祈祷。

——在朦胧的泪光里,他看见娇娇向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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