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梅

                            一

大梅是她的真名,因为家中老大,所以叫大梅。她有一个亲妹妹,叫小梅。我们乡下取名字有时候就是这么老土,或者说这么接地气。

我和大梅不算太熟,她是刘家庄的,我是何家庄的,两个庄子挨得挺近,都属于地坪村。虽然不怎么熟,但是大梅她那悲惨的命运我就相当熟悉,我时常慨叹,为什么同是乡下人,有的人却可以比她过得幸福千倍万倍。

掐指细算,我和大梅,只见过四次面。每一次见面,她都给我带来不同程度的惊吓。

第一次见面是在我读初一那年,有一天,我们正在上自习课,班主任领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孩子走进教室。

我定睛细看,只见她那原本破旧的裤子上有多处补丁,有的甚至是在补丁上打了补丁,衣服估计本色是白的,由于时间太久已经泛黄,书包更旧,像是从垃圾桶里捡过来的一般,脏兮兮的,上面还跟着几只苍蝇在旋转,头发也没有梳理好,扎着两个蓬松的辫子。要说真正干净的地方,就是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透出强烈的渴望。

我瞬间就被她眼里的光芒抓住了,决定跟她交个朋友。她就是大梅,以插班生的身份来到了我们班级。

但是下课的时候,奇怪的现象发生了,班里其他的同学没有一个对她友好的,大家都来嘲笑她,不是笑她的脏和旧,而是笑她的悲惨。班上有一些同学是刘家庄的,对她的情况知道的相对详细,就有一个男孩子率先出来嘲弄。

“她妈妈和爸爸出车祸,妈妈死了,爸爸的腿瘸了,现在爸爸给她娶了个后妈,后妈根本就不喜欢她,说她带霉运,天天打她骂她,说这样能把霉运赶走!哈哈!”那男孩向其他同学陈述。

“既然她有霉运,我们还是不要靠近她,离她远一点。”

“我们也可以骂她呀。”

“打她,像她后妈那样对她,把霉运赶跑了!”

大家越说越不讲道理,全班同学几乎都跟着瞎起哄。

大梅倍感委屈,缩着身子,退到了墙角,蹲下身子,埋着头哭了起来。我猜她此刻,真的想从墙角里钻进去。同学们见她这样,非但不同情,反倒哄堂大笑。

我实在是按耐不住,受不了这群不懂事的孩子,跑到墙角,扶她起来,安慰她说:“我叫何婷姑,大家都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都欢迎你,来,以后你就坐我旁边吧,我们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最后将信将疑的在隔壁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深埋着脑袋,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用笔在纸上反复的图画,我猜这是她独有的发泄方式。

第二天早上我上课迟到了,因为晚上吃了太凉的东西拉肚子,在厕所里呆得太久。我在爬楼梯的时候,看到在二楼的转角的平台上,有一个男人和班主任在谈话。我一看班主任在,担心她批评我,立马停住脚步,躲在一边偷看,心想等班主任走了再找机会遛进教室。

隐约看到男人脚是瘸的,手比划着,只听到他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班主任说:“王老师求您帮我想个办法,或者跟校长商量一下,我们是困难家庭,向学校申请补助,收下我的孩子吧!”

又听班主任大声的回绝说:“这几天我都在为你这个事情四处奔波,补助的名额已经用完了,校方考虑到你家庭特殊,特批减免一半的学费,不交学费,那是上不了学。”那个时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按规定学生是要全额交学费的,不交学费不给读书这也在理。

只听那男人又说:“要不跟学校商量一下,先把学费欠着,等我凑够了再交上,怎么样,怎么样?”

班主任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刘,你女儿刘大梅的底子我们仔细查过了,她成绩一点都不好,而且经常翘课,如果她是一个好孩子,我们还是可以酌情考虑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谁都无能为力。你就回去吧,去别的学校试试……”说完,班主任转身就离开了,走的很快,比平时的步伐要快很多,留下老刘孤单一个人楞在一边。

原来这个瘸着腿的人就是大梅的父亲,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似。由于我急着赶去教室,当时并没有向他打招呼。

当我在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同桌的位置是空的,大梅那天没有过来上课,不但是那天,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学校见到过大梅。

不知是什么原因,以后我每次路过那个平台,就会想起那个眼里含着泪水苦苦哀求就差要下跪的瘸腿父亲,也一定会想起我的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同桌。

                              二

很快初中毕业,我由于成绩不好分配到县五中念高中,果不其然,同样是因为成绩不好,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就放弃了学业,南下广东东莞去打工。

我托老乡玉红的关系,在一家化妆品店上班。因为年龄太小,工作确实不好找,而且工资也低。很多服务性质的公司才有可能收纳我,因为门槛低,不需要太多的工作经验。

这天是周末,老板安排我们去隔壁镇上的商场门口搞促销,因为我比较服从安排,被主任带过去一同前去。中午忙过之后,主任跟我轮着用餐,他叫我先去我吃完他再去,这领导还是听亲民的。

我不想耽搁太长时间,免得主任忍饥挨饿很久。就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厅,点了一个带汤的套餐,在靠墙的一个双人座上坐下来,吃的很快。

在快吃完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叫道:“大梅,有客人走了,收盘子快手!”或许是对这“大梅”两个字敏感,我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正在门口边的座位上收盘子擦桌子,我努力的捕捉脑海里陈旧的记忆,看这窈窕的背影,细致的身段,确实有几分相似。不会真是大梅吗?

毫不犹豫,我放下碗筷,急忙走过去同她打招呼。我从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叫道:“大梅。”

不料她吓得直打哆嗦,当时她正要端起盘子,忽然没有抓稳,掉回了桌面,她又赶紧伸手抓去,幸好离桌面的高度不算高,又抓住了,只有筷子和勺子洒了出来。她用惊吓的眼神看着我,立马又回过头去,低身捡起勺子和筷子,支吾了一声就要走开,一副完全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这次因为靠得比较近,我看的非常仔细,虽然有多年未见,但我对她那漂亮的脸蛋和深邃的眼睛记得异常清楚,她就是那个大梅没错。只不过这次穿着餐厅服务员的衣服,许是因为工作的磨炼,看起来干练许多。但她那惊吓的样子却让我反应不过来。

我紧紧的跟着她,追着她问:“你还记得我吗,何婷姑啊,初中同学,我们同桌过啊!”我努力的帮她回忆。

“嗯,记得……”她停住了,回过头来,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但这丝微笑很快又不见了,只听她转而又说,“不,不,我记错了,不记得了,你认错了,认错人了。”

听了这话,我自然莫名其妙,一会说记得,一会说不记得,难道是神志不清了。

“那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我根本没念过初中,你说呢,就不可能有同学。我猜你认错人了。”这回她斩钉截铁,说完,快步迈进了后厨。

那是后厨重地,我不方便跟进去,就站在外头等,谁知道久久不见她出现。

这时我想起主任还饿着肚子呢,先换她过来吃饭,等我忙完之后,再过来找大梅聚聚,反正已经知道她在哪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碰面。

其实,那天我们的生意特别好,两个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商场人散尽了才收工。这时我想去找大梅,但但那快餐店门口才发现人家已经休息了,店门紧闭。

三天后轮到我休息,正好我那老乡玉红也不上班,我就约她说一起去见个老家的姐妹。

“谁嘛,你先告诉我谁,好让我有个思想准备。”玉红问。

我微微一笑说:“就是我隔壁刘家庄的大梅,她原来是我同桌。”

玉红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就是出车祸那一家,她爸爸瘸腿的那个。这人我听说了,三年前,她后妈背着她,把她嫁给了同庄的刘老怪,那老怪比她大三十岁,天性好色,没少虐待她。”

她这一说,立刻把我震住了,因为我三年高中都是在县城念的,一直住校,寒暑假也在参加培训班,几乎没有回家,对这事知道的不多。

我有点质疑它的真实性,说:“三年前她才十五岁,能嫁人吗?那是非法婚姻。”

“妈又不是亲妈,她才不管什么非法不非法,她只认钱,那刘老怪不知道从哪里弄的钱,给了她后妈二十万,那个见钱眼开的女人,能不动心么?刘老怪纯粹就是贪图大梅的美色,完全不把她当老婆看,打她,踹她,大梅可是受了不少罪,妈也不在了,爸就那样没法照顾她,所以才酿成了悲剧……”玉红开始口无遮拦的陈述。

“我也只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天晚上大梅拿刀砍人了,她打算把刘老怪杀了的,但是没杀成功,只是砍伤了,大梅可能是失去理智了,自己也被吓怕了,干脆就远走高飞,逃跑了,离开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听了玉红的陈述,我的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我们边说边走,到了快餐厅,我们跟前台的接待说找一下刘大梅,就说是两个老乡找。不料那前台的接待说,大梅三天前就辞职了,现在不在这家餐厅上班。我们问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那前台说没有,我们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很显然,大梅她不想见我,或者说,她不想让家乡的人知道她的行踪,我想,可能是那次行凶,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这是我跟大梅的第二次见面,和第一次一样,最终都落下个杳无音信。

         

                              三

我以为这是我跟大梅最后一次见面,不料两年后的一个下午,她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时我已经从一个小小的职员,经过两年的打磨,逐步晋升为一名店长。这天店里不算太忙,我阅读完各种报表,安排了下周的排班之后,实在是闲的没事,就在卖场的售卖区来回晃悠,看看店员的陈列和卫生有没有什么问题,正在我低头整理展示柜的时候,一个顾客低下身子靠近我,轻声的问我:“美女,上周买满一千送三百的活动还有效吗?”

我未见其人,先是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紫罗兰般的香水味,然后是听到她柔和细软的声音。根据我的职业经验,心想这一定是一个精致的顾客,是我们想要的那种长期的顾客。

当我起身回头一看,不禁惊呆了,她虽然穿着打扮焕然一新(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但她那清秀的脸蛋,传神的眼睛,却无法改变,没错,这个人就是大梅。

当她看到我的脸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愕然,估计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相遇。

“婷姑。”她叫我,同时我看到她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这回没想回避我了。”我跟她开起了玩笑。

大梅的脸上浮现出尴尬,解释说:“那是两年前,我一直生活在战战兢兢当中,我害怕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我想要一种新的生活,我不想去回忆过去。”

很显然,她不懂玩笑,她的生活里估计只有认真,这和她的遭遇有关。我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话,转而直接跟她谈心。

“我应该是你可以信任的一个朋友,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你的行踪。”同时想起我跟玉红说过,脸上闪过一阵红晕。

“所以我才为我之前的举动感到后悔,我要给你道歉,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她说。

刚好那个时候我没事,就提前下班了,跟她一块走了。刚从商场出来,大梅说要我站在路边等一会,我就在路边等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在我面前停下了,车鸣了一声,车窗打开,我看到大梅坐在驾驶室。当时,打死我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大梅这两年是做了什么生意,居然有了自己的车子。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是对的。

车行约二十分钟,进了一个叫雅翠居的高档小区。她领着我一块上了十三楼,开门进去,是个两房一厅,装修非常精致,看上去异常温馨。我在沙发坐下,她端来一杯茶给我,在我身旁坐下。

我还没来得及喝,她忽然靠在我的肩膀上,哇哇大哭了起来。这令我措手不及。

只听她说:“我如果告诉你,你肯定会以为我是个品行不端的浪女。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地方吗?”

我对着她直摇头。

“这是二奶村,都是那些有钱人包养的二奶,安置在这一带。我如果不跟你说,你也能猜到,像我这样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买得起房子车子呢。我现在是别人的情人,被包养了。”不知道她是在吐苦水,还是在自我责备。

“你如果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你可以选择离开,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真的好想安慰她,但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我猜她想要的不是我的肩膀,她想要的是一个男人的肩膀,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男人的肩膀。

她停顿了大概一两分钟,便没有再哭了。坐直了身子,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支,淡淡的说:“他原本是餐厅里的一个常客,经常去店里吃饭,每次都跟我打招呼说几句话,后来我辞职了,他就主动找我,翻遍整个城市来找我,主动向我表白,说他喜欢我,爱我,爱我的容颜,爱我的温柔。我看他人好像还是挺好的,被他泡在蜜罐子里,就答应了他,跟他一起生活,陪他玩,陪他睡,我以为命运开始青睐我了,谁知,后来我猜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我就是他妈的一个小三。”

说到这,她把烟蒙的一把熄灭了,继续说:“我当时确实想一走了之,但是后来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妹妹打给我的,她说我爸爸病了,多年前那场车祸,不只是伤了他的腿,还伤到了肾,他的肾马上就要死了,如果不换肾,人就要没了,我一个有钱的亲戚也没有,我也是一穷二白,我从哪里找钱啊?我打算找他借。”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而是显得非常坚定,或许她早已经知道,妈妈不在,父亲无用,妹妹太小,整个家庭的担子,只有她才能背。我想,她应该要长大了。

那晚我们两个天南海北的聊了许多许多,还喝酒了,她醉得不醒人事,再加上那晚他男人不会来,我在她家伙的夜,第二天我直接去上班了。

一个礼拜之后,我因为业绩良好,被再次晋升到公司管理阶层,在市场管理部门做见习经理,这个工作不用在门店上班,而是去北京总部。

我非常后悔那晚没有索要大梅的联系方式,就这样,我们又一次失去了联系。

                              四

2015年那年春节前夕,喜庆的气息特别浓烈,因为我又一次升职了。我接管了公司北京片区的所有市场,成了一名市场总监。

刚好我有二十来天的年假,我就打算回老家过春节。到家那天晚上,我和母亲促膝长谈,聊了好几个小时,也聊一些个人婚姻问题,末了,妈说前几天有一个叫大梅的富家女来找过我,她问我要你电话,我怕是坏人,没给,她就把她的电话留下了,说你回来后看到了一定会打给她。

我非常惊讶,看来大梅还真把我当朋友。我就告诉妈,那个大梅就是隔壁刘庄那个从小没人管受人欺负虐待的刘大梅,哪能是什么坏人。

妈说:“啊?就是那个大梅啊,怎么不是坏人,听说她拿刀行凶。”

我赶忙阻止妈去诋毁大梅,说:“妈,你不知道真实情况,别乱说,她那是被逼无奈,你不知道的。”

妈见我处处护着大梅,便不再同我争论,话风转而向着我这边,说:“也对啊,那个刘老怪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大梅这事,刘老怪处处跟大梅的后妈为难,到最后竟然威逼大梅的后妈改嫁给他,没想到大梅的后妈竟然从了他,虽然没有结婚,竟然也三天两头在一起鬼混,这叫大梅的爸脸面无存。这事情到处在传,有伤风气。以后不提了。”

当天晚上,我便给大梅通了电话,大梅一听是我,特别激动。原来她要结婚了,是邀请我去喝喜酒的,我一听这消息,当然非常开心。

“男人是哪里的呢?”我问她。

“湖南耒阳的。”她那边说。

“那是什么地方?”

“我发个定位给你,这是一个小城市,我要在这里重新开始。你一定一定要过来。”因为很忙,说完她那边就挂电话了。

婚礼当天我去了,没有错过现场,当我看到那个脸上洋溢着真诚笑容的新娘子,多年来缠在我心里的结似乎要解开了。

午宴的时候,她和新郎过来敬酒,我瞄了新郎一眼,他一脸得朴实,是个如意郎君。

那晚,我没有回家,大梅留我吃晚饭,所有人她都不见,只见我,我们两个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真的,就是一对多年未见的故友。

“那个男人没有借钱给我,因为他老婆发现他有小三,跟他闹离婚,后来他就不要我了。”

“不过好在我在这之前早有准备,我慢慢的把房子和车子都过户到了我的名下,然后我就把它们统统卖掉了,得到了很多现金,给爸爸换了肾。”

“我是一年前认识我老公的,他家庭条件并不好,跟我一样有非常悲惨的经历,本来给爸爸治好病还有一点闲钱的,原计划是在城里买套洋房,后来我想没有那个必要了,这些年我一直不在家,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爸和我妹妹,我把剩下的钱分给他们两个了。”

“我打算和老公一起在夜市找个地方卖夜宵,因为我干过餐饮,我知道怎么做,这一次,我要好好的从头开始。我要做回一个正常人,我要去享受平凡人都有的幸福!”

她说出这话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此时此刻的她,是非常幸福的,这是她应得的。

“婷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拿了别人的钱财,替自己消灾,家里人现在都以为我那些钱是自己挣的,我都没勇气跟他们实话实说。做这个决定我在内心挣扎了很久。后来我想通了,我的命是我父母给的,我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失去了女人最好的资本,用这些,换来我父亲的健康,有错吗?不可以吗?”

是的,用青春换来健康的家庭,不可能有错,这是孝心的体现,是平凡生命伟岸的见证。

第二天我回家,路过刘家庄,看到一辆警车,警察抓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问村民,才知道那男的是刘老怪,女的是大梅的后妈。

“终于搞出事情了。”

“早就该抓了。”

“谁报的警啊?”

“这想都不用想,小梅的老公是警察啊,能不抓他们吗?”

我顿悟,这一家两姐妹,算起争气了。我暗暗的想。

这之后过年的时候,我和大梅还通过电话。年后去到公司,真的是是因为忙碌,有一段时间我差不多把大梅给忘了。后来有一次因为家里有事,便抽空回来,跟妈聊起大梅,妈告诉我一件事情,彻底把我震住了。

两个月前,大梅因为宫颈癌晚期,治疗无效,死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地坪村。接连有许多天,我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我去到她老公老家,看到了她的坟墓,我才从虚幻中走出来。

一个如此敬重生命的人,上天竟然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真的做到了,不是青春换取,而且用生命换取了家人的健康,她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用她的孝敬。

逝者已去,愿她在那边的世界没有虐待,只有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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