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成医生你是在美国待得太久了吧?”梅云笑着摇头,没有接他的话茬。
这话什么意思呢?他还真的一时没弄明白。
年长女性总归宽容,便指了指墙上的日历,“下个星期天正好是重阳节。怎么着,你是打算敬老爱老了?”不等他辩驳,她又道,“算了,不跟你开玩笑。实话告诉你,我这岁数,腰和膝盖都已经应付不了野长城这种强度了。要是十几年前还差不多。”十几年前,可不就是成浩这样的年纪。
成浩很想解释自己绝无他意,但又觉得解释本身显得笨拙且画蛇添足,想了想才说:“作为外科医生,现在是你最好的年纪。”
也许吧,梅云想。何谓“最好”,不过就是因为经历太多所以背负太多,因为不容出错所以不会出错,因为曾经失去所以珍视所有。今日一切不是不好,只是再不会回到没有顾虑、没有负累、简单纯粹、放肆任性的岁月了。她很怀念,她仅仅只能怀念。
她出了神。在工作环境里,她很少有这种状态。眼睛没有聚焦,不知道看向何处,仿佛深谷升腾起夜雾,而她是一株矗立在谷间溪涧边的无言的树。
也就那么一瞬。身体里的主意识把她拉了回来,她顺势就浮上不置可否的笑意,“不早了,我记得明天你还要给全院新入职医护人员讲课,咱们都撤了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楼下槐树底下站着一个长发女孩,一见他们,就迎面跑向成浩,“你怎么才下来?打你电话也不接。”
成浩确实一上班就把手机锁在更衣柜里了。不是刻意躲她的电话,也觉得没有躲谁电话的必要。成年男女之间的关系可以以一种很简单的方式维系,他也有足够的自信去应对诸如此类的关系。上个月高中同学聚会时在卡拉OK撞出来的一个小故事,紧张的医生生活的一点有趣调味,何乐而不为?
但他不愿在梅云面前暴露自己的轻佻。略往后闪了半步,“刚忙完。这是梅主任。”
“对不起,就是你整整十天没找我了,我太想你了,又怕上去打扰你工作,只能在这里等。”女孩又主动去握梅云的手,“梅主任好。我是西西,我们成浩承蒙您关照了。”成浩只告诉她自己是这里的医生,至于经历、背景、职务是一点没吐露也不打算吐露。
“西西你好,实在是抱歉,耽误你们俩花前月下了。”梅云笑道,“那我先走了啊。”
成浩心里再烦也只能憋着,强笑着和西西目送梅云走向停车场,回转身笑容就消失了。
“不是说过等我忙完就找你吗?我明天要讲课,讲义到现在还没写。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可是……”西西的话又被他打断。
“现在是我事业的上升期,你应该不想影响我工作吧?”他开始不耐,只是语气依旧温和,西西眼睛还在梅云那边,并没有看出他情绪上的变化。
“哎,你们这个主任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