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外,就像放飞的风筝。故乡,就是那牢牢攥在手里的风筝线。回到故乡,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回归,更是心灵的回归。
这次回乡,最大的收获,就是开车载着爸妈到处转了转。一年到头,只有我回家,坐轮椅的爸爸才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自从爸爸病了,我就成了他的拐杖,他要去哪里,我便开车带他去哪里。病了的爸爸执拗至极,也脆弱不堪,常常沉默不语,抑或爆发情绪。照顾他的重任大部分落在妈妈身上,妈妈成为她最信任最可依赖的人,也成了他情绪的垃圾桶。
爸爸对我,刚开始到家那几天是客气的,依赖的,后来也慢慢成为它宣泄不良情绪的出口。没开车的时候,我推着他的轮椅,想让他在门口的那条大马路上走一走,看看不同的风景,他对此很抗拒,还没推出几十米,就催我推回去,如果我想推着他多走一会,他就会突然脾气爆发。
之前,我一直不理解,爸爸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情绪大变,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骂我的他,居然对我破口大骂。这几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他是担心我把他推出了安全可控范围。骂过之后,我感觉和爸爸之间生分了很多。毕竟,从没挨过任何骂的我,对骂的语言还没有任何免疫力和抵抗力。
有那么一天,我不再围着他跟他说话,不再提前把饭给他准备好,不再笑着哄他开心。爸爸肯定感受到了我的态度变化,他默默地,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没发脾气,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歉意。我很快就原谅他了。
走的时候,我让儿子给外公90度鞠躬,并说“谢谢胡爷爷养育了我妈妈,没有爷爷就没有妈妈,没有妈妈就没有我”,儿子一一照做,并给了外公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看到爸爸笑出了泪花,脸上弯弯曲曲深深浅浅的皱纹完全舒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那一定是他心底怒放的快乐之花在脸上的投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