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发生在故乡的故事,远离故乡,在特洛伊的土地,滩沿,河流,平原间。
第一卷里,描绘了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和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之间的争斗。他们一个是王者,一个是英雄,指定权力与自然权力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常见。
一个他们争斗的“起点”,阿基琉斯出面召聚集会,在这个聚会上,卜者卡尔卡斯指出了,正是因为阿伽门农拒绝接受阿波罗祭司的赎礼,归还老人的女儿,所以带来达奈人正在承受的瘟疫。这样公开的集会,让阿伽门农,一站起来,就不得不做出,送回克鲁赛伊丝的决定,这是他之前拒绝的,也是他此刻愤怒的。阿伽门农要求补偿他失去的战礼。要求补偿,并不一定非要指向阿基琉斯,就像阿伽门农亲口所说,“我就将亲自下令,反正得弄到一个,不是你的份儿,便是埃阿斯的,或是奥德修斯的”——不一定非要指向阿基琉斯,但是结果却必然是阿基琉斯与阿伽门农之间的矛盾,因为这个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他们的矛盾有另外的原因和本质。
他们的矛盾是阿迦门农“理所应当”的意志和阿基琉斯“肆无忌惮”的意志相接触,相抵磨。对于瘟疫的原因,阿伽门农,阿基琉斯会前没有任何的意识吗?队伍里没有任何的议论吗?阿基琉斯召聚集会,尽管书中写是白臂膀的赫拉,把集会的念头送到了他的心中,但我们也明白了,阿基琉斯“可以”去做,也“将会”去做这个事情——他有这样的意志和威权。
一个王者的意志,“理所应该”是最宽广最重要的。如果碰到另一个,强而有力的意志呢?
在争吵当中,阿伽门农有这样的话,“宙斯哺育的王者中,你是我最痛恨的一个。争吵,战争和搏杀永远是你心驰神往的事情。”阿基琉斯有这样的话“好家伙,倘若我对你唯命是从,而不管你是否在信口开河,那么,人们就会骂我,骂我是胆小鬼和窝囊废,告诉别人去做这做那吧,不要再对我发号施令,阿基琉斯再也不想听从你的指挥。”阿伽门农最痛恨阿基琉斯的,不是战争和搏杀,而是争吵,是争吵背后的不服从,甚至对抗。是和他的意志面对面的,另一个人的意志。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
其实第一卷中有三对争执,祭司克鲁赛斯与阿伽门农,阿基琉斯与阿伽门农,赫拉与宙斯。就像宙斯所说的,“我愿意让事情如此这般地发生”,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愿意”。克鲁赛斯想赎回自己的女儿,阿伽门农想留存。争吵之后,阿伽门农想给阿基琉斯带来痛苦,阿基琉斯亦渴望阿伽门农的痛苦与悔恨。赫拉,想支持阿开亚人,但宙斯有其他的想法。甚至,没有出现争执的众神,“享受着盛宴的愉悦,直到太阳落沉”,在其后的篇章中,他们也坚定地显露自己的意志。
意志!意志后面的故事,是怎样呢?
王者阿伽门农,强硬地要求自己的威权,但最后他死于他的妻子与其情人之手,他所要求的在自己的兵士中无所不到的控制,最后,甚至在他自己的家门内,都实现不了。阿基琉斯渴望,在他离开的战场上,阿开亚人的惨败,阿伽门农的痛苦与悔恨,最后他得到了,只是没有料到,他最亲爱的朋伴,帕特罗克洛斯的惨死。这不是他最初以及最后意愿的。宙斯,无所不能实现者,实现自己的意愿,他对阿基琉斯之母的承诺,但他不得不“撒下铺地的泪雨,殷红的血珠”,为赫拉及众神面前,不得不牺牲的自己的儿郎,萨耳裴冬。
其实可能,最强有力的尊神,也不知道自己意愿的究竟是什么?也不能完全预测,自己的意志,在它实现的时候,究竟会带来些什么?
我们究竟会从意志中,得到些什么?
但这个故事,就是以争斗开始,以强有力的意志开始。
只有,克鲁赛斯实现了意愿,他又让女儿回到了身边,他的意愿与爱而非恨相关,可实现,又意味着什么?他已经很老了。
有死的人类,强有力地意志,好像他们是不死的神灵一样,可以,不渺小;不死的神灵,强有力地意志,好像他们是有死的人类一样,可以,去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