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和二敏原本是不抽烟的,和大侠一起厮混的久了,也就一起抽了。
按照日常习惯,学校里抽烟厕所应当是好的去处,每当课间十分钟,里面都是烟味熏天,烟雾缭绕,混合着厕所独有的气味,至今三才都记忆深刻。但是也有许多缺点不足,一是风险较大,师长时不时的做突击,二是厕所那个味,也是难以忍受。然而,烟总是要抽,既然这地算不上一个好去处,那就再寻一个去处吧。
一个课间休息时分,大侠便凑过来拍拍二敏和三才肩膀,打一抽烟暗号。两人会意,一起走出了教室。大侠带着二人直往饭堂方向走去,二人一路上各自迷惑,在饭堂里抽烟,不是提着灯笼上厕所——找屎么?没等两人出口询问,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大侠解释了起来。原来饭堂边有一房子,专门是学校烧锅炉,给学生供热水的地儿,那锅炉工是大侠家那边的人,颇为相熟,他时不时的到这和锅炉工闲谈烤火,在这天寒地冻能把人冻傻的天气,有个地烤火,那滋味,便是莫大的享受。
三人鱼贯而入锅炉房,见到那锅炉工,大侠熟络的从衣带里掏出白色硬盒装的红塔山朝他发去,和他攀谈闲聊,顺带把三才和二敏给他介绍一番。原来锅炉工名叫阿江,人看着颇为憨厚面善,身材不高,却很精干,但到底姓氏是什么,却没有和众人说,他不住的往锅炉里添加柴火和大家闲聊,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听众人谈话,偶尔听到开心处,露出被烟醺的发黄牙齿,咧嘴而笑。众人抽着烟,烤着旺盛的柴火,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暖,眯着眼睛,说不清的舒坦。
这个寒冷的冬天,这锅炉房便是个好去处。三人经常趁着课间到那和阿江抽烟,去的多了,更熟络了起来,三才和二敏慢慢的放开不再拘谨,而阿江,始终沉默少语,静静地听着他们三谈天论地宇宙海天,看着年轻人谈论甚欢,大黄牙明晃晃的亮出,呵呵一笑,阿江为数不多的几次开口,多谈及他那读高一的女儿,功课很好,很孝顺。每当说到自个女儿时候,眼眸流露出满是盛不住的慈爱,黝黑脸庞上山坳般的皱纹也慢慢舒展开来。
一次课间时分,三人和往常一般勾肩搭背又往阿江那走去,又和往常那般蹲着抽烟闲聊。大家相聊甚欢,忽地听到烧热水的锅炉声响陡然变大,不一会儿白色热气蒸腾,动静越来越大,三才往锅炉指针一看,只见指针不断地往右边红色刻度上缓缓移动,声响愈发的凄厉,热气不断的四处挥发逃逸,看情形,不消一会,锅炉都会炸开。三人脸色吓的煞白,互看一眼飞一般的奔出锅炉房。此时却见阿江快步的从后房冲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拉闸。三人对着阿江大喊让他别去,远离那可怖的锅炉。这时候的锅炉,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间炸了的炸弹,万一炸了开来,后果不可想象。多年后的三才,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形,锅炉房里传来野兽般的吼叫声,白色烟雾被巨大的压力喷的四处飘散,阿江短小精悍的身影快速灵活的冲进了满屋子都是水蒸气的锅炉房,迅速地拉下拉闸,凄厉咆哮声慢慢地变小,满屋子四处乱串的烟雾也渐渐的散了开来。只见阿江如河水浸泡一般湿淋淋的走了出来,露出标志性的黄牙,朝着他们三咧嘴一笑。
三人对着阿江一顿说,心中也不由的衷心钦佩。事后查出锅炉事件原由,听说是设备老旧,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主出气口,才出现了上面那惊心动魄地一面。自从出了这么个事件和天气渐暖,三人去锅炉房的次数也变的少了,到后来,终于也不再去了。
一个暖阳午后,三人再次相约到那锅炉房抽烟,终于不再见到阿江的身影,只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在里面忙忙碌碌,再此后,也不再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