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的“丁头府”土墼墙,到现在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在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过程中,原先的农村土窑在当时的砌房建房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老家藕垛河南的东北角有块地,河北边是冯家村,东边是西鞋庄,南边靠近华庄,拐弯向北就是蚌蜒河。那里有个土窑,村上人称那里叫“窑家位子”,这个地方水路交通十分方便。
在窑前面有一大块空地,在最西南角,有一台轧砖机,七八个工人忙着轧砖坯,两个人挖土放进机器的漏斗里,两个人忙着把轧好的砖坯放在一块块长条木板上,木板的宽度和砖坯的长度相仿,抬到板车上,再运到空地上由专门码砖的人码好。
在我八九岁时,记得窑就像座大山,“山顶”上有个大大的洞,正南面有个大门,是专门放柴草进去烧砖头用的,窑的西北角靠河这边,有一个门称之为“二门”,专门由出窑时挑砖头用的。
码砖也有讲究,要把砖坯隔开,颠倒着斜着放,中间留有间隙好由砖坯晾干,记得那时常帮妈妈搓草绳,押草席卖到窑上,因为砖坯开始不能爆晒只能慢慢晾干,窑老板就买些草席回去挡挡强烈的阳光。
记得有一次,妈妈撑船去送草席的时候把我也带去,结完帐妈妈回来已经找不到我,原来我和几个小孩在轧砖机旁的烂泥堆里已经玩起了砸响巴巴。印象最深刻的是,到了冬天一窑烧下来,闭窑了,妈妈赶紧领着我们姐弟三到窑洞里去洗澡,因为那时没有浴室,在家洗澡特别冷。每次去人都是满满的,大家都自觉地排队,妇女和小女孩都用家里带去的澡桶,没带澡桶的人,就相互借着用,而男人们则统一在事先准备好的“杀猪”桶里洗澡,一桶水能让几个小孩轮流去洗,倒出来的水全是黑乎乎的,那时一个冬天只能洗一两次澡,身上的垢就可想而知了。
那时砌房子椽子檩条都是自家老屋旁的树砍下来,刨刨光光就好了,主要的就靠砖头了,想砌一幢七架梁的三间房,需要三万多块砖头才能砌成,墙跟脚除外,那是妈妈和我撑船拾的河坎上的碎砖,攒下来砌的。
那时的砖头一般不花钱买,就是每年两季,等麦子和稻子收起来后,把草晒干捆起来,撑船送到窑上去换砖头,三年的草存到窑上,换的砖头才刚够,但草数子够了,那还得跟包窑的有点交情,因为附近邻村的人家都到这里来换砖头,况且烧出来的砖头有老有嫩,有点交情的会安排你早点来装砖头,而且挑几堆烧得老的砖头留给你。
一九九一年发大水,土窑被淹了倒塌了,加上分田到户,大集体的东西也就没有人过问了。后来,许多农村人进城打工经商了,村里按照上面的要求复耕还田,把土窑平了,种上了庄稼,变成了现在的良田。从此,土窑也就在藕垛这块土地上永远地消失了,但他烧制的砖瓦依然在为人们遮风挡雨,泽被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