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咸阳章台殿中,秦帝刚刚颁布了新的人事任命:原御史太夫淳于丰辞官还乡,迁奉常王莽继御史太夫,渔阳郡守王常迁内史,南阳郡守甄阜调任渔阳郡。
这次人事调动对于大秦朝野无亚于场地震,满朝文武立刻意识到太子派系已隐隐有接班之意,相位闲置三年,太子老师王莽接手御史太夫,以后朝政可以说基本由太子派系把持,南阳郡守甄阜早年是王莽弟子,出任地方后,每年进京述职多往来于王府,两人实俱为一体,对于这样的人事安排,可以默认成秦帝在为太子铺路了。
正当朝野为寻找门路投靠王莽而费劲心思的时候,却传出太子詹事丞邓禹已在昨日辞去东宫差事,离开咸阳,眼看着太子即将掌权,邓禹却离储君而去,到手的富贵都不要,实在令人费解。
紧接着,秦帝祭告祖庙,颁布了征讨月氏的军令,并宣布此次出征,由公子沛挂帅,军队主力由河东、神武、渔阳三郡组成,总共五万人,公子沛名赢沛,太子胞母弟,受秦帝和太子喜爱,一直未册封属地,留在咸阳。
大军开拔之后,刘縯回到府里,吩咐官家崔老:从今日起闭门谢客,无论何人上门。
崔老虽然心有疑问,却也不敢多问,将大门关上,挂起免客牌。
大秦帝国这架战争机器运转起来,它的效率是惊人的,从河套走廊培养起来的优质战马以及三秦制造的精良兵器,正往往不绝的送向神武大营。
此次出征月氏,各郡行动迅速,军令一到,三郡兵马立即往神武大营赶去汇合。
神武郡北边五百里出,出征大军的主营就设置在此。
中军帅帐中,只见一年轻人黑甲黑袍端坐于军帐上首,正是秦帝三子,太子胞弟公子赢沛。
下方两排武将分列而站,公子沛见各郡将官都已到齐,起身施了割礼,然后对着下面道:“陛下命我担任讨伐主帅,沛实德才浅薄,军中阅历粗浅,此番大战还得仰望各位将军不吝相助。”
帐下将领齐声回到:“不敢,愿听公子差遣。”
“我大秦治国有国法,治军有军规,王法无情,诸君当严守各职。”
“是!”
“神武郡尉耿弇将军在否?”
“末将在,公子有何吩咐?”只见帐下左首一员武将出列回到,就是耿弇。
“耿家常年驻守北方,将军又与贵霜兵多次沙场交手,当深知贵霜人习性,敢问此次征伐有何献策?”公子双手抱拳问到。
“公子折煞末将,公子若有垂问,伯昭知无不言。”
赢沛笑到:“耿将军请讲先与大伙讲讲这月氏来历可否?”
“是。”耿弇说完,对赢沛躬了躬身子,然后转身对着其他将军开口说到:“月氏分有五部大族,休密、双靡、贵霜、肹顿、都密,其中贵霜最强,自贵霜复仇匈奴后,漠北各族以月氏人为尊,控弦之士可达十万,月氏战力又以贵霜雅内萨亲兵最强。”
“哦!对方战力如何?”赢沛问道。
“回大帅,据末将亲历,雅内萨不愧贵霜最强战力,装备精良,个个马术娴熟,极其难缠,”
耿弇对于神武、渔阳两郡的将领来说,都是十分熟悉的,能得到他认可的对手,大家对于敌我实力自然是有了清楚的认识。
“耿将军,你觉得以我军之实力,征讨月氏,胜算有几何?”
“禀大帅,要以军力相较,我秦军战力不输对方,但月氏人以守势待我,又远在漠北占尽地利,我军长途远征,此战难说。”
“耿将军所说也正是我心中所想。”赢沛听了摇了摇头。
赢沛生此次挂帅出征前,从太子那里提早就知道了这项军事行动,刚才耿弇所说的和他出征前担忧的差不多,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贵霜国雅内萨的存在。
“请问耿将军,月氏五部平时如何相处?漠北各部对于月氏人又是何种态度?”说话的人是一位中年将领,站于右手末端。
“这位是?”赢沛问到。
“这位是河东郡永安县县尉岑彭,字君然。”河东郡尉王梁应到。
对于久在边塞的各将来说,月氏以及其他草原部族的生活习性,都是十分了解的,而河东军此次的作用基本是起后备军性质的,所以没人会想到一个河东的县尉会发问。
“岑县尉,月氏四部虽然名义上被贵霜部统合,但日常生活还是以各部首领为主,只在战时出兵配合。至于其他草原部落,也只是小部落依附大族的传统而已,百年前匈奴军帐还在时,他们也是依靠于单于寻求保护。”耿弇耐心得解释到。
“若如此,末将有一策。”
赢沛听后,眼中亮光一闪:“哦,岑县尉请讲来。”
“我秦军出征塞外,天下皆知,月氏人肯定已集结重兵在漠北等候我等,况且兵法有云:百里争利者而蹶上将。所以在下以为莫不如以大军为饵,将月氏人注意力吸引到正面,然后从军中挑选一只几千人的轻骑出雁门直插月氏侧翼,仿当年大上造霍去病之功。”
“此法凶险,但可行之,可月氏人的雅内萨骑兵子如何应对!”赢沛问到。
“我打算以反间之计破之。”
耿弇听了眼中一闪,问道:“反间?如何用之,岑县尉可否详说。”
“用兵之道,因地制宜,用计之谋,存乎一心,公子、耿将军如果信得过在下的话,请允许此次由岑彭担任奇袭主将,在下愿立下军状,必能得胜而还!”岑彭向赢沛跪下道。
赢沛看着眼前这个尚来不及熟悉将军,略有忧虑,面向其他将领问道:“诸位怎么看?”
各郡将领都默不作声,耿弇率先开口到:“岑县尉,如果由我担任主将,你肯否作为我的副手,如何?”
岑彭向耿弇躬身道:“耿将军,非是在下贪功,此次若有你带队,在下肯定肝脑涂地配合将军,问题是如若将军不在主营中,必会引起月氏人猜疑,到时奇袭之计未必能成。况且此计乃岑某所献,岑某恳请担任偷袭领军之选。”
赢沛犹豫不决:“岑县尉,非本帅不信任你,只是考虑到你长居河东,对于草原情况不是十分熟悉,若偷袭失败,月氏人必有防范,再想筹划可就难上加难了。”
“只需耿将军相信在下,派一熟悉草原大漠之人,作为我的助手即可,其他无需大帅担心。”军中众人听后,都觉得岑彭这人有些自视甚高,河东郡中已有将领在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哂笑之声。
耿弇笑道:“岑县尉如此说,对于此战必有把握,但耿某还是请县尉多加小心为上。”接着转向赢沛举荐到:“大帅,末将举荐岑县尉担任领军之将,并推荐我家三弟耿珣担任岑县尉副手。”
“好,既然有耿将军保荐,岑彭,本大帅命你暂为军中都尉,手下将士、军备、马匹由你挑选。”赢沛下定决心后命令到。
岑彭立即下跪应到:“末将得令!必不负大帅厚望。”
神武军营帐内,耿珣从兄长口中得知自己将担任副将参与偷袭月氏后方的行动,开心的不得了,甩着手臂上的铁环跃跃欲试的样子,耿弇反而叹了口气道:“叔昭,你老是轻视对手,迟早会吃亏的,这次我不在身边,你得时刻保护自己,还有要多听从岑县尉的话,不要违抗上级。”
耿珣看着啰嗦的大哥笑到:“知道了,哥哥,每天都要听你唠叨,耳朵都快起茧了。”
耿弇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弟弟,父亲耿况去世时留下他们三兄弟,小弟一直由他照顾,并教授他武艺兵法,兄弟两关系特别深厚,上次耿珣差点打伤自己帐下的百夫长盖纯,也只是带回军营骂了一顿,有时候耿弇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爱护弟弟了,将来小弟肯定会吃到苦头。
耿珣不知道兄长在想什么,自顾问道:“哥哥,那个姓岑的,你为何最后愿意保荐他?”
耿弇脱下军靴扔在一边回到:“我虽是第一次见到岑县尉,但从他今日献计看来此人胸藏韬略,气质恢弘,他日成就必不比我低。”
耿珣不信到:“哥哥莫诓我,我从河东军兄弟那听说了,此人自恃学过几年兵法,常常目中无人,其他县尉都与他不善。”
“小弟,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岑县尉大才,岂是凡夫俗子可知。”
“这么说来,哥哥和他是英雄识英雄咯?”
“叔昭,你切莫轻视天下英雄,凡有大本事者如袖中藏锥,平时轻易不示人前,待有用时,锋芒毕露,到时你吃了亏就后悔莫及了。”
“说的好!”声音从军帐外传来。
“谁?敢在帐外偷听”耿珣吼道。
掀开帐帘,岑彭自顾从外走了进来,向着耿弇行礼道:岑君然见过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