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绥和二年,贵霜月氏袭神武郡,尉耿弇巡境,遇,夜战,斩首虏数百。
——摘自《秦史·秦元帝本纪》
秦始皇名政,秦昭王孙、秦庄襄王子,在位三十七年,在位时历时九年统一天下,称帝后南北并举,开疆拓土,南征百越,北废燕赵地长城,奖励驯养战马,勇击匈奴,与匈奴头曼单于纠缠数载。此后天下趋于安定,始皇三十七年驾崩于南巡沙丘,原本按照历史的轨迹是将遗照授予丞相李斯和中车府令赵高。
但是在这次南巡前始皇帝突然间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出发的时候留了两道遗命,一封存于咸阳,一封送至北疆蒙家大营,历史的走向就在这里了发生改变,始皇驾崩后,扶苏顺利回到咸阳继位称秦二世,登基后实行仁政,宽邢轻徭,至此民心大定,传至今日已有两百多年了。
神武郡是一百多年前大上造霍去病北征匈奴后,在此新设的郡,为表大上造的军功,秦帝将此新郡取名为神武。
正午的阳光照的人们暖洋洋的的,神武中央大街上正围着一个大圈,圈子左右各站着一人,两人衣服上已多有鞋印,看来刚才已经打了数回合了,待叶看的真切,左手边是位面貌白皙的少年郎,左手臂上挂着一根铁环,对方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大汉左脸颊上带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耿珣,莫不是看着你大哥的面子,老子早就不忍你了!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只听到那大汉咆哮道!
“哼!少拿我大哥来压我,这次演武场竞技要不是我外出探查,哪轮得到你耍威风。这也就罢了,你是不是还和弟兄们吹嘘,即使我在又如何,还不是在你手下过不了三回合?”少年郎剑指对方怒道。
大汉被一问也不作答,直接挥拳而上,唤耿珣的少年好似一只敏捷的豹子,轻轻一跃便从对方头上飞了过去,一落地顺势抬脚往背后一踢,络腮汉子已知对方动作,赶紧回神将双*叉护在胸前,挡住对方这一踢。
耿珣会转身来,捏着拳头就直挥过来,不让对方又片刻停息,那双拳似有数十拳影一样,络腮大汉只得拼命抵挡,旁边看客不时发出喝彩声,叶寻不知,神武设郡以来,虽归化已久,秦律对私斗惩处严厉,但当地各族好强斗狠的习性一直未变,当地人只佩服武艺高强的好汉,所以当地郡守对私下武斗也就放任之。
眼见那大汉落下风不得还手之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为首一骑喝到:小弟、元伯住手!
少年郎仿佛没听见般继续拳脚并上,络腮大汉听到叫声,心中不敌那少年,急忙往声音来源处移去,少年不顾其他赶着飞身就是一脚,往对方身上踹去。
大汉用双臂错叠一挡,“哼!”一声闷哼,大汉吃不住对方这一脚,往后直接退了三步,少年心中一喜,跟着双脚合并往地上一压,借这力道往前一冲,带着铁环的左手仿佛千钧之力直直拍出,眼看就要拍在络腮大汉身上时,刹那间从大汉身后飞来一棍,正好击在耿珣掌上,棍子受那千斤之力,瞬间开裂,看的现场所有人呆若木鸡。
众人围住的圈子里一下子闯进来五人五骑,为首一人飞跃下马,厉声喝道:叔昭!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看到哥哥来了,那少年才站住了身形,不再继续动手。
但看来人一副书生打扮,生的却极有威严,一只眼中却有双瞳,眼神凌厉无比,行动间自有一股杀伐决断的气息扑面而来,瞪着眼前的少年,耿珣还是一副倔样,对着后面几位随从道:你们把小弟先押回军营,我稍后回去在做惩处。
说完也不再与耿彦搭话,转身走到络腮大汉面前道:元伯,没事吧?
“谢郡尉大人刚才出手,不然老盖我今天要躺着回军营了!”原来这络腮汉子名盖纯,字元伯,神武郡军营百夫长。
这几人都是神武郡军中将官,眼前的这位儒雅中年人名唤耿弇,字伯昭,那少年是他的三弟,耿珣字叔昭,两兄弟多次上阵抵御月氏兵南下劫掠,声名鹊起!耿弇兄弟几人从小跟随父祖学习武艺、军略,军中以耿弇、耿珣阵战骑射为最,耿家百年前跟随霍去病深入塞北,驱逐匈奴,霍去病被朝廷征回后,耿家就落户在神武,自此有百来年的历史,算是神武郡排名前几的世家,故军中将校多是以耿家为主。
自从匈奴北迁后,漠北本为匈奴单于军帐所在,而几百年前被匈奴赶往西边的的月氏,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后,族中的贵霜翕侯一部逐渐强大,统合了五部月氏,接着吞并了楚河流域的萨迦人,建立起了强大的游牧国家,贵霜翕侯看准匈奴北迁时机,突袭匈奴军帐,报了两百年前的匈奴人杀月氏王取头骨作饮器之仇,统一漠北后的月氏侯丘就却自称贵霜王,丘就却在位时保持着与秦国友好通商的原则,直到三年前丘就却去世,儿子阎膏珍继位为贵霜王后,月氏国策发生变化。
秦咸阳位于渭水之北、泾水之南,地势西高东低,颇有俯瞰天下之意!
秦咸阳城章台,这里是历代秦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奏疏之地。秦帝传至当今已十四世,秦帝赢奭在位已十五年,当今秦帝通史,尤好法家。
章台殿上,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站在窗边出神,殿中并排站着三个人,左首是一位的两鬓星白的老者,正殷切的望着殿上说着:“陛下,老臣以为神武郡郡守的这封奏疏断不是危言耸听啊!反而是未雨绸缪啊!皇上!一定要慎重啊!”
殿上的皇者仿佛没听见般,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好一会后窗边飘过来一句:太子,你以为如何?
殿中间位置站的是当今的东宫太子赢杺,左首的老者是奉常兼太子詹事王莽,字巨君,立于太子右手的是秦太尉刘縯,字伯升。
赢杺最怕的就是每日朝对,父亲严厉但永远不满意的眼神,站在身边满怀忧虑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的老师,还有那些记都记不全名字就等着看自己闹笑话的大臣,无不让自己胆颤。只有下朝后回到自己的宫里,看到董敬新那个狗奴才,方才觉的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熬过了下朝,正准备回去和几个伶人唱几曲,就接到了老师让自己一起来章台议事的消息。
太子看了眼旁边的老师,幸好来之前詹事丞邓禹已经教导过了,正了正声应道:“回陛下,儿臣以为边境之患应以小窥其心,自新月氏侯登位以来,多次发动对我边境之挑衅,虽无大动作,但对方实在试探我朝的底线,数百年前东胡王数度欺辱匈奴单于冒顿,冒顿以魅惑讨好之态以示弱,而后一股灭东胡而霸草原,月氏如有意仿东胡,但我朝未必乃当时之匈奴,故儿臣以为神武郡守所奏无论捕风捉影也好,恰如其测也好,我大秦铁骑从惧怕何族何人,敢有妄念者必将之碾为齑粉。”
“好!太子说的好!陛下,太子这番说的太好了,我大秦有如此储君,实乃大秦之福,陛下之福。”太尉刘縯听了不停赞许道。
“杺儿,最近跟着你王师傅读了哪些书啊?”虽然知道太子刚才的奏对是有人在背后传授,但听到别人对自己儿子的夸奖,心里多少也是高兴的。
王莽知道陛下虽然没有对太子嘉奖,但已经肯定了刚才太子奏对的内容,忙接到:陛下,近来太子十分勤勉,每日从卯时起,至申时止,一刻不曾耽误,白天跟着老臣在研读商君之法与魏文侯之法经,晚上由詹事丞邓禹教授太子历朝史记。
“邓禹?就是那个南阳神童。”
“正是,南阳邓禹,陛下居然还记得这小子。”王莽喜道。
“那篇《论积贮疏》就是他写的,我能不记得他,是个人才啊!”秦帝点了点头说到:“不错,太子啊!有邓禹和你王师傅辅助,我是放心的,你继续用功,切不可懈怠。”
“是。”太子和王莽同时应到。
“好了,太子你们先回去吧,太尉留一下,朕还有其他的事与你商量。”
太子跪礼后就扶着王莽先出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秦帝要商量的将是秦国最重大的事情,立相。
秦地节四年,雍州天降巨石引发地震,震毁倒塌民房无数,死伤四千多人,太史令奏皇帝改年号罢左丞相以安天威,相位悬空至今三年,今晚秦帝终于下定决心要重新设立左右丞相。
“老丞相冯念近况如何啊?”秦帝走回章台宫正中央的那张龙椅,摸了摸椅柄,却没坐下。
“冯相还是老样子,从地节四年罢相后,回到汉中老家开馆授徒,不问朝事。”刘縯低着头应着。
“伯升,坐吧,这里没别人,我们好久没一起聊聊了。”秦帝说着坐了下来,并对着侧殿站着的的宦官做了个手势,那位公公立马将宫殿内其他人全部赶了出去,最后自己退出关好宫门。
“陛下想必对于新任丞相已有了合适人员了吧。”刘縯坐到了秦帝的身边问道。
“所以想问下你的意见。”赢奭说完给自己和刘縯各倒了杯茶,然后用眼示意了下刘縯。
“陛下所选之人是?”刘縯先起身,躬了下身子然后端起茶杯坐回垫子上,问道。
“渔阳郡守王常。”赢奭抿了口茶后答道。
百年前神武设郡以后,渔阳、雁门、代郡、上谷四郡由直面匈奴的边境转为内线,军事压力减弱后,民政及军粮运转的压力骤增,其中渔阳尤为重要,神武郡驻军粮草、军员补充基本由渔阳各县提供,是神武的大粮仓及输血站,百年后渔阳、神武两郡有首童谣一直在流传:神武的儿子,渔阳的爹,打仗赢了,牛羊俘虏先送爹!这首童谣虽显粗俗,但恰恰说明了渔阳对于神武在战略上重要性与不可或缺。
渔阳太守别说连任,就是坐的稳都没有几人,渔阳太守既要民政能力强,能发动民事征收粮草转运神武,还要能与神武郡军事配合得宜,最后还要不抢占功劳不卡扣军需,为官为人都得是上佳之选。
“陛下,臣要是没记错的话,王颜卿在渔阳已经待了十年了,北方各郡除渔阳外,郡守历年来多有升迁调动,只渔阳未变,神武多年来震慑漠北,王颜卿当的大功,其人其功其能足可担任右丞相。”
“王常实有相才,但朕不会现在就用他!”
“为何?陛下。”刘縯诧异道。
看着秦帝背靠龙椅,闭着眼,用左手两指摁在太阳穴上轻轻转动,刘縯心中想到,皇帝也老了,一天的朝会和大量的奏章,足以让他疲惫不堪。
睁开眼看了下刘縯,道:朕尚商君之法,继位十五年来,无论封疆大吏还是有大功者,触法犯法者皆按律重处,满朝无不战战兢兢。可朕若不在时.......”
“陛下是在为太子谋?”刘縯没让皇帝将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