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做梦,又梦见三舅。
我非常喜欢看电影演员李幼斌演的电视剧,特别是李幼斌演的电视剧”亮剑”里的李云龙,那脸型,那眼睛,一张嘴就震耳的说话声活脱脱就是我三舅。因为李幼斌长的特别像我三舅,所以,只要电视剧里有李幼斌,别的电视剧再好,我也不看,就看李幼斌演的电视剧,因为看见李幼斌就像看见我三舅。
三舅虽然有三段婚姻,却一个孩子也没有。但是,老舅的五个孩子,四舅的一个女儿,和我们姐妹六个,都特别喜欢三舅。每年一进腊月门儿,三舅就会给我们背一面袋子吃的东西。因为当时是计划经济,买肉要肉票;买糖要糖票;买粮要粮本,粮票;买布要布票。所以,三舅每次来时就会从布袋子里给我们掏出农村的冻干豆腐;农村的冻大豆腐;粘豆包。
我记得有一年,也是离小年没剩几天,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我在院外扫雪,一抬头,看见三舅扛着一个沉颠颠的布袋子从远处走来,帽耳略翻起的棉帽子上,敞怀穿着的黑色棉大衣上,肩头扛着的布袋子上都落上厚厚的一层雪花。棉帽子上的帽耳,一走一忽闪。
”妈,我三舅来了。”我高兴地朝屋里喊一声便朝三舅跑去。我要接过三舅肩上的面袋子,三舅一闪身躲过并说:”你扛不动。”
三舅进屋,从肩上拿下沉重的面袋子,脱下棉大衣,露出洗得掉色有点儿发白的旧棉袄,我从三舅头上摘下旧棉帽子,三舅开始从面袋子里往出掏东西,牛肚,牛肠,牛肝儿,牛心,牛百叶,牛肺,牛腰子,还有一只野鸡。
我们高兴的直流口水。希望妈妈给我们做点儿吃。
妈妈说:”三哥,你在哪儿弄这么全的牛下水?”
”生产队杀大牛,下水我全包了!”
”要过年了,家里也应该留点儿,你咋全拿来了?”
”你们这里买不到牛下水,我都给你们拿来了,吃个新鲜。家里我买了二斤牛肉,包饺子也够了。这个野鸡是你老弟下雪天套的,他让我给你拿来。”
”你走时把牛心给你们拿回去,二斤肉过个年太少了。”
”不用,你们这儿买点儿啥都要票。我们一左一右生产队总有杀牛的。”
妈妈知道,三舅说不往回拿你咋劝也白搭,农村没有白面,缺零花钱,给这些三舅能要。
晚饭,妈妈炒了个腰花,炒了个肝尖儿,又做了一碗土豆白菜。三舅和父亲喝白酒时,他们挟的菜几乎都是土豆白菜,妈妈给三舅和父亲挟了几筷头子炒肝,炒腰花,她自己一块都没往自己嘴里吃,我给母亲挟了一块肝儿,母亲又把它挟到弟弟碗里去。全家人吃完饭,盘子里的炒肝,和腰花还剩半盘儿。
三舅第二天走了,母亲父亲和我们挽留也留不住。母亲把平时攒的白面和大米给三舅拿去一多半儿,又给三舅拿了路费把三舅送走。
几十年过去了,三舅和父亲母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逝去的岁月,忘不了三舅一到腊月给我们家送年货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