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来吃葡萄……”,儿子奶声奶气地叫到,随手往我嘴里塞了颗,酸甜的味道很快充满了我的味蕾。葡萄是这种味道吗?我有些恍惚了眼前浮现了羊角辫小女孩在葡萄藤下掂着脚尖触摸的样子。
小时候小院里种了三棵石榴树和三株葡萄树。石榴花红红火火照亮了整个童年,也满足了我爱花的喜好。葡萄酸酸甜甜,让我品尝出生活的滋味!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水果都是很少见的。大部分人家都是种梨树、枣树,我觉得很幸运,因为我家的果树是别家没有的,那是父亲外出干活,从别人摘移植的。
当爸爸拿些短短细细的小棍子回家时,我们本没有在意,因为途中拣几根木棍太正常了,没想到爸爸回来之后不是把那些棍子扔到灶屋,而是郑重地走到墙角边,小心翼翼地插到地上,然后又浇了些水。我忍不住闻到:“爸爸,为什么把这木棍子插地上?”爸爸哈哈大笑着说:“傻丫头 这是葡萄枝,等长起来,你们就有葡萄吃了。”我又好奇了“什么是葡萄啊?”爸爸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好久,直到我的心里被种上了葡萄籽,等待着葡萄的成熟。
于是每天放学,我们几个娃娃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是看葡萄枝,看着它一点点儿冒芽,看着小小的芽慢慢长大,伸长成大叶子,枝条也不断往上飞长,爸爸又给它搭了一个葡萄架子,让它顺着架子往上爬,很快就爬到了架子上,形成小小的绿茵。
我最喜欢在葡萄架下一边玩耍,一边用不太标准的声调唱着“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喜阿喜哈哈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风来了,葡萄叶沙沙作响,疯得满头大汗的我,仰着头看着一串串小米粒一样的葡萄,口里不自觉地留着涎液而不自知,真是贪吃又贪玩呢。
日子在我们每天来来往返学校的过程中跑远了,太阳一日日毒辣起来。葡萄架下的树荫虽不够浓密,遮挡不住阳光的跳动的身影,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在下面玩耍。看着椭圆形的手指盖大小的葡萄,我们的心焦虑也跟着长起来:“什么时候可以吃啊,怎么还没有熟啊!”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偷偷滴捏大些的葡萄,看看有没有变软,可不可以吃。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我们经常捏的大葡萄软了,有门,我们大喊着:“爸妈,这葡萄熟了,可以吃了……”爸爸摇摇头说:“没有熟,现在不到摘葡萄的时候。”我们非闹着可以吃了,因为爸爸说过葡萄变软就能吃了。
爸爸拗不过我们几个小屁孩,就让步说让我们摘软的,不要摘一整串。我们几个争着抢着摘软的,拿到手后,连洗都不顾得,就直接整个塞到嘴里。“呸”我们几乎同时吐掉了葡萄,真难吃,又酸又涩。不禁抱怨爸爸,种这么难吃的水果,脑子里压根想不起来书上学的葡萄什么时候成熟。
爸爸看着我们垮掉的小脸,轻声说道:“不是葡萄难吃,而是你们太心急,我早就发现你们放学回来就偷偷捏葡萄,你们每天捏,再硬的果子也被你们捏软了啊!告诉你们还没有到成熟的时间,你们不信,这下相信了吧。成熟的葡萄酸酸甜甜的,好吃的很啊!”是啊,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换做吃葡萄不也一样,心急吃不到熟葡萄,当然又酸又涩啊!
打这以后,我们就开始耐心地等待,不再上前对葡萄动手动脚了,期待着日光把葡萄晒熟,给它撒上甜味儿。葡萄越长越大,我们的心越来越激动。终于等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了。爸爸拿着剪刀,细心地剪下一串串葡萄,我们则在旁边站着,随时接过爸爸手中剪下的葡萄串。拎着葡萄串上的蒂,眼巴巴流着口水,弟弟甚至凑到葡萄串上,直接张口咬。“太好吃了,真是酸酸甜甜的呢……”说着他又要去咬,爸爸笑着叫他小馋猫,嘱咐我去洗几串吃。
弟弟慌忙跑着帮我压井,我拿着盆子洗了几串,也迫不及待地开吃了。果真是成熟的葡萄好吃,不同于我们常见的梨和枣,那酸冲刺这味蕾,但甜随之又包裹着你的舌头,弥漫在整个口腔,让人回味无穷。
“四叔,我们也来吃葡萄了。”三伯家的堂姐特别爱来我家串门,看到吃的从来不带客气的。这不?又来抢食呢,鼻子可真灵 耳朵可真尖,难道是千里眼顺风耳?心里有些不乐意,这可以是我们的水果啊,但是爸爸说吃不完会坏掉,让跟堂姐妹一起分享。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却因为护食不利而心下难受。不过看到他们吃得那么高兴,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又觉得是那么美好。
后来三伯家和五叔家也插上了葡萄,我们没去了独享葡萄的专利,村里有葡萄的也慢慢多了起来。大家不再来与我们争抢了,我们反而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后来院子整修,葡萄树被挖掉送人了。陪伴了我们整个童年的葡萄树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心里颇痛楚了一阵。那个时候,我们这落后的小村庄是没有人买水果的,卖水果的也不多见。
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水平提高了,葡萄也出现在当地的水果摊上。偶尔也能买上几串,但太甜的嫌腻,太酸的又难以忍受。有时候我在想是现在的葡萄变种了,还是原来种的葡萄太好吃?反正总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味儿。
当我扎着羊角辫在葡萄藤下穿梭,跟小姐妹玩耍炫耀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小公主,能拥有葡萄和石榴,那在我们村是非常稀奇啊!
记忆中的串串葡萄,抚慰了我因贫困而自卑的心,成为我略带自豪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