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老家上坟。老坟荒草萋萋,显得寂寞冷清,好在现在不许烧纸,就是献花。老坟已是七代,二十多位先人长眠于此。父母几年前逝去,算是新墓了,还没有被荒草所掩。父母在这边过的很好,想必在那边也过的好吧。一路走的好,在那边过的好。儿女的心愿也就如此。
父亲哥五个。大大爷高高的个子,眼睛不太好。我还是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一次,还不懂事,也就记得这些。大大爷不是善终,走亲戚回来,过一个山洪暴发的河沟被水冲走,是我们家族一大不幸。大大爷死后,大娘常常去坟前祭奠。挎个小筐,一壶酒,几样小莱。去的时候一脸的肃穆,回来的时候两眼红红。大娘寡居终老,叔伯哥姐们各自成家,总算了了心愿。
二大爷算是无疾而终,他的事情我知之甚少。
三大爷据说脊背生疮而死。有关三大爷的传说很多,善写善画,而且能言善辨,双手扠腰,越说腰板越直。可惜死时年仅二十九岁,抛下妻儿撤手而去。比大大爷二大爷没的还早,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三个儿子。最苦的还是三娘,年轻霜居,还要拉扯年幼的儿子,苦处可想而知。夏天搙地,每到地头,邻近三大爷坟前总要去大哭一场,以释心中的委屈和痛苦。这些并得不到别人的理理和宽宥,闲言碎语总是伴随左右。奶奶就说“还哭呢,还不是你妨的”。奶奶失去儿子苦,但不应该让失去丈夫的三娘苦上加苦。两个苦命的女人,并没有彼此理解,这也是那个时代的人的局限性。
四大爷我记得很清楚,瘦瘦的,一个非常厚道的人。后来由于家庭矛盾患了精神疾病,犯病的时候,就得几个人看着,以防他乱走。晚间我也曾看看他,父亲说,侄男哥女,就这个时候才用的上。这也是家族的传统吧,都非常孝道,父亲有了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奶奶。给奶奶喂饺子时,看到我们去了,便撵我们走,那时饺子是稀罕物,只有过年才吃的上。四大爷最后还死在精神病上,不吃东西,那能熬的过。
家族里,就是父母亲长寿,一个九十六岁一个九十五岁。父亲老教师,离休。一辈子勤勤恳恳,认劳认怨,与世无争。当过伪满州国兵,打仗时负责看马,非常佩服抗日游击队。说他们不管怎么打枪,游击队都一直猫腰往上冲,他们的子弹带都是装的高梁杆。他讲的这些游击队应该是抗联。一辈子发过唯一的一次火,就是和伪满警察打架时,用佩刀砍了那个伪警察。抗战胜利后回家乡教书一直到退休。母亲就是家庭妇女,一辈子为家里操心,因为父亲教学不在家,经常是母亲领着我们几个孩子在家。一次半夜狼进了院子,母亲拿着铁铣出去把狼赶走。母亲最疼的是我,因为我最小。母亲闹病最严重的时候,想的是我们,生怕自己有了不测我们没人管。那时母亲经常胃疼,疼起来不得了。
父母亲合葬一墓。愿父母亲在那边过的好。
写此文时值四川凉山大火,牺牲了三十余救火官兵,向他致以哀悼,也愿他们安息,在那边也过的好。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借陆游两句诗给祖先。
也献给那些逝去的英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