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五湖四海,天各一方。
五年,天差地别,这话我信,特别是在这颠覆历史的时代,经济高速发展,国际大融合,日新月异。新旧的更替如鬼斧神工。
聚会,是件很奇妙的事情。这是个温室,很多爱恨情仇得以催生。情与欲酵化的因子弥漫充斥着整片空间。
我原是不想去的,工作繁忙、家里事多走不开,理由光明正大、合情合理。我大学期间原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发了几篇伤春悲秋的文,在社团里也算骨干。毕业回到了家乡,疏通关系进了个事业单位,每天朝八晚五。周围尽是些诸如:谈男朋友了没,可以结婚了,准备买什么车,房价多少,看好哪里的房子。或者,婆婆怎么苛刻,小孩考试多少分,今天又哪玩了……我拿着微薄的工资,努力攒钱买房,生活只有苟且,诗文早被拋诸脑后,远方更是浓雾遮眼,或者是生活欺压地灰头灰脸的直不起腰。
生活如此窘迫何必自找烦恼,要不推了?内心隐隐的期盼,久违的心脏跳动英,在厚重的压抑下丝丝缕缕、契而不舍地传入心房,想去。算了,就当涨见识了,难不成就当缩头乌龟了?!
这场聚会规模甚是不小,有当年的辅导员,基本上大伙儿都来了,我短暂的庆幸了下自己的勇敢。流程基本就是吃饭,会讲,自由活动。时间的松散让人更能尽情发挥。
不知怎的(或许因我之前担任过班长?)辅导员安排我作为第一个发言人,推却不过只得应下。排在第二,我后面的是———林熙。
五年的时间是很久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萦绕的淡淡情愫猛地窜入心房。当年的他多半是独来独往的,经常往返于图书馆与校外,因是为了打工方便在外面租了房子,专业课成绩优秀,其余的则马马虎虎刚刚及格。俊美的容貌,外加不近人情的冷酷与神秘,他在女生中的人气居高不下。
我当年意气风发,受人追捧,性子却是冷淡,不爱热闹,故实际上跟人也玩不到一块。经常没事就泡图书馆,当时痴迷于小说,很为里面生死相依的爱情所感动,对比于现实,生出时不我待、恨不得穿到那个时代来一段旷世之恋的感慨。所以,对于现实的情爱反而没有一点期待。
与林熙的交集多是事务性的,要么就是图书馆门口擦肩而过,直到那一次。大三下学期,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没有太阳,有缕缕清风吹拂,我拿了本书找了个安静的小竹林,坐在石上细读,心神被情节所吸引,完了后就一个人坐在那出神。林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你怎么了?”清冷的声音如夏日的冰泉沁人心脾。我心神恍惚,木木呆呆的仰头,脸上有丝凉意,他手指尖上一点水光,“你哭了?”我蹭的起身,脸上火辣辣的,用手大力的在脸上抹了两下,“我没哭,你怎么在这!”恼羞成怒的语气,说罢就跑了。
之后遇到林熙老觉得在他面前底气不足,脸上被手指檫过的地方总感觉有股麻痒挥之不去,一边又独自闷气,“他的手指是有毒吗,说不定是沾上细菌了”。通常我都是看他一眼迅速避开目光,偏偏遇见他的次数还真不少。宿舍里有人谈论林熙,说起他的冷酷、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随便附和几句,总有股心虚的感觉。这种心情对于我来说真是初次体验,像是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大学几年,未谈恋爱。之前以为的不可能,终末不知不觉实现了。
从回忆中醒转过来,不过才十几分钟,时间的维度在记忆的作用下拉的那么漫长,长到可以盘踞心底一辈子。
似乎有人说到了林熙,我心底微惊,如多年前一般的情景,只是物是人非。人们谈论的语气也不像大学一样好奇崇拜,而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夹杂女同学的春心荡漾。二十几岁的年龄,大型公司高层,技术骨干,市优秀个人,杰出青年。勋章一堆,足以让人生出天差地别的感叹。
我叹人事非昨,世态炎凉,我的青春未染片彩就匆匆结束,我的生命才刚开始,我就已腐朽的等待老去、死亡。
第二天起床,地面有些潮湿,昨晚下了雨。初秋,江南,细雨绵绵,也是常事。只是,据说林熙昨晚凌晨 的飞机,很多人去接机了。那会儿我正好梦入眠。心里想着,大家如此热情,我这清淡的态度或许是有些煞风景 。带着点愧疚补偿心态我认真的布置会场 。
因着辅导员在,大家美其名重温校园,将会场定在了教室。正式会讲是在晚上,此时大家都三五成群的联络感情,教室只我一人。宽大的场地,容纳四十来个人绰绰有余。墙上挂有幻影灯幕布,倒也方便。讲台上铺上干净的红地毯,扎成排的蓝色气球将讲台围城一圈,讲桌移到旁边放置电脑,上面还摆放了一束黄色玫瑰。台下桌上放着水果零食饮料。
忙完这些,很累。多年的办公室生活,身体发虚。兴致却是很高,环顾四周,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还不上空荡荡的,我拿粉笔写“2012届信息工程1班同学聚会”,不甚满意,用微湿的抹布檫去,仍是不满意,反复几遍,手臂酸痛,灰心气磊。生活将我的才气、灵气磨光了。
一阵摩擦滑动的声音将我从自怨自艾中解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黑板上被我檫去的字一一显形,一笔一划,棱角分明,沉稳有力如千钧之重,大气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