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莉下面有一个大弟一个小妹。母亲是家庭主妇,平时在居委会接一点“剥花生”的活,赚点手工钱,父亲在煤店工作。那时候,卖煤可是吃香的活儿,人们做饭烧水取暖都用煤。各家各户烧的煤不同,有的烧煤球,有的烧煤块或煤饼,更多人喜欢用蜂窝煤。买煤粉最简单,不用排队,直接去煤场把煤粉拖回来,在家做成煤饼就行,但是做起来麻烦,不仅看天气还要场地。买煤球也不太难。买蜂窝煤最麻烦,但是好烧方便。买蜂窝煤先要排队凭煤票交钱,再排队取蜂窝煤,如果遇上煤场有加工好的蜂窝煤还好办。可是一到冬天,煤就紧张了,加工成蜂窝煤要一个个用机器压出来,居民排队到跟前了要一个个等着加工好,再数着个数码到带来的小推车或三轮车上。一旦供不应求就要排长队,等上一整天是常有的事。买煤,可是一个家庭的大事。
邓莉的爸爸卖煤就太受人待见了。总有人求上门去。邓莉家虽有五口人,但日子过得还行。
她父亲的老家在江城农村。父亲从小没了妈妈,长到12岁时靠叔父介绍到城里讨生活,进入煤场当小工。后来,他长大娶妻,一连生了三个孩子,也许因为他打小缺少母爱,当父亲后就把全部的爱补回到子女身上。
说起来也怪,邓莉的母亲倒是整天大大咧咧的不太管事,父亲却心细如发,照顾孩子比女人还细致周到。那年月吃肉要凭肉票,每人一月一斤肉,邓爸爸就吩咐妻子一个月集中买几斤猪排骨。江城靠码头起家,南来北往口味众多,但百姓的最爱还是煨排骨汤,觉得排骨汤最养人。邓爸爸以为,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他不仅要他们喝排骨汤,且要半夜喝。他听人说,夜间喝汤更养人。
邓莉记得,家里每次都是从傍晚开始煨汤。父亲把汤铫子炖在细微的火上,一直守候到半夜。等汤煨好了,他挨个儿把孩子们叫醒,那个时间,小孩子其实不想喝汤只想睡觉,不行,父亲不让睡,非得起来喝汤不可。仨姐弟只好坐起来喝汤,有时喝着喝着眼睛就打起架来。父亲守在一边,就去拍拍姐弟,让他们继续喝汤。
不知是否半夜起来喝汤的缘故,反正,林雨洁看邓莉总觉得她特别健康,不然为啥她的脸儿总是红扑扑的像只红苹果,不像雨洁那样小脸儿发白,她觉得自己的脸顶多像一只白生生的鸭梨。
雨洁与邓莉一同在码头上班,一同下班,又是同龄人,平时挺谈得来。邓莉家的这些事儿就是雨洁听来的。
和邓莉交往了几个月,有一天,雨洁妈妈看到家里蜂窝煤不多了,就同雨洁商量,能否请邓莉爸爸帮忙买点煤?雨洁问过邓莉,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过了几天,林雨洁休息,说好要和父亲一道去买煤。可是,到了那天父亲单位临时有事走不开,他让同办公室的一个叫肖华的小伙儿去煤场和雨洁一起买煤。雨洁听到这事,对她爸有点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