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毛,你经受过的考验,我一个都挺不过去。
2
乌斯地有一个人,名叫约伯。他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他的家产有七千羊,三千骆驼,五百对牛,五百母驴。
那人完全正真,敬畏神,远离恶事。
神考验他,使其丧失财产和儿女,从脚掌到头顶生毒疮。
约伯开口诅咒自己的生日:“愿那夜没有生育,其间也没有欢乐的声音。”
“因我所恐惧的临到我身;我所惧怕的迎我而来。我不得安逸,不得平静,也不得安息。”
3
大毛生得美,我生得丑。我们是同一间宿舍的好朋友。
说不羡慕她是假的,哪一个女生不希望像她那样蜂腰肥臀,明眸皓齿。
大学时期,除了想“发家致富”,大毛对其他事情都兴趣不大。这份慵懒,在男生看来,也是性感之极。
经济系力邀大毛出席联谊PARTY,宿舍楼门槛都被踏破,她才同意赏脸,还特意加上“如果那天没有特殊情况的话。”
经济系的男生雀跃而去,开始祈祷风调雨顺,大毛能如期在舞会出现。
舞会那天,大毛因为前晚通宵赶论文,第二天中午写完就躺倒,睡到舞会前5分钟才被接二连三的电话、短信惊醒。
她还算有信有义,一个鲤鱼打挺,下床就走,丝毫没化妆打扮,甚至都没梳头洗脸。
舞会上,素颜的大毛艳压一众浓妆艳抹的小花,一颦一笑熠熠生辉,举办舞会的5号食堂整个儿的为她倾倒,连我这个女生都爱上了她。
神啊,我真想用我的全部生命,换貌美如大毛的三年。
4
很多年,我都对自己的出生很抱歉,我没能给母亲带来预期的荣耀。
我既不是能让母亲在婆家翻身的男胎,也不是长线投资能让母亲得到回报的漂亮女娃。
母亲生得秀丽,带着预言是男胎的我,成功嫁给了父亲,在父亲家盼星星盼月亮的注视下,一个炎夏的中午,母亲生下了我,是个女儿,又红又皱又小。
接生护士因为我的丑受到惊吓,手一抖,剪脐带消毒用的酒精灯打翻在我身上。
很幸运,被毁的是腹部,而不是脸。我的脸已经生得如泣如诉,不忍卒读了。
我真的很努力,小时候,为了交朋友,把我的水杯给同学垫脚;为了变美,回家用火钳自制卷发,烧掉一大片头发。
母亲看着我的徒劳,更加厌恶。
夏夜太热,全家都在院子里乘凉,我搬个凳子正想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母亲发现了,喝令我马上回去:“长得丑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5
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省份,年少的大毛,烦恼不比我少。
她的母亲自认遇人不淑,隔三岔五大闹,彪悍无比,让人无法亲近。
她最爱的,是她的小姨可心。
可心是她母亲的小妹妹,美丽温柔,声音如蜜。
大毛从来没看见过可心阿姨发脾气,只见过可心阿姨挺着大肚子挨她老公的打,据说是因为“不是处女。”
大毛不明白处女是什么,也不明白不是处女为什么要挨打,更不明白可心阿姨为什么那么心虚,一边挨打,一边向姨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心阿姨的老公经常不回家,可心阿姨就让大毛陪她睡。
昏黄的卧室灯下,可心阿姨一字一句地给大毛念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大毛在故事里迷路,孟姜女的悲伤摧毁长城,可心阿姨的悲伤却那么无力。
半夜,可心阿姨的老公回来了,可心阿姨让姨夫睡在了大毛的边上,自己离开了卧室。
那年,大毛九岁。
6
大学四年,除了台风,好像没有下过雨。
菁菁校园里总是阳光耀眼,大毛和我结伴虚度。
我俩经常倚靠在学院尽头那一排灰色砖墙上闲聊,那里有草有树有昆虫,但人很少。
那里没有追随大毛,想要透视她毛衣外套的热辣目光;也没有困扰我的怜悯和嘲讽,盘桓在我脑中的母亲的责难。那一片安静的浓荫,是我俩理想的避难所。
大毛是非常棒的相依为命的朋友,除了美丽,她还有无数优点,只是她的优点常因美得眩目而被忽略。
大毛很善于聆听,我常夸奖她这一点,以便她更加鞠躬尽瘁地听我诉苦。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大毛,我就是头上顶条内裤,也没有男生注意我!”我的声音因为无比委屈而升高了。
“这是一种自由。”大毛嘴里咬着一根枯草,对我的痛苦轻描淡写。
她闭着眼睛,睫毛长而卷曲;睁开眼时,眼里的光芒类似某种可以随时发射的暗器,足以致命。
“你是饱汉不是饿汉饥!我到现在连初恋都没有!”我恼怒地用脚后跟踢着砖墙。
“我也不知道初恋的滋味,但我知道初夜是什么样。”大毛平静的声音,带着古墓的寒凉。
7
神从旋风中回答悲告的约伯:“谁用无知的言语使我的旨意暗昧不明?我立大地根基的时候,你在哪里?谁为雨水分道?谁为雷电开路?谁使荒废凄凉之地得以丰足,青草得以发生?”
神把他伟大的创造指给约伯看,意思是说,这就是你要接受的全部,威力无比的现实,这就是你不能从中单单拿掉苦难的整个世界!
约伯于是醒悟。
无戒365日更营第16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