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量子烙印
市郊天文台的穹顶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陆远把摩托车停在后门。周默的白大褂下露出印着《星际穿越》台词的T恤，他接过陆远递来的密封袋时，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
“你从哪弄来的？"他对着灯光观察袋中石子，那些蜂窝状孔洞正在渗出蓝色雾霭，"这玩意儿在释放β射线，但半衰期曲线......"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见鬼！它的放射性每十分钟变换一次元素！"
陆远扯开领口透气，监控屏幕上石子内部结构的3D建模正在自行重组。"昨晚它还不会这样。"他调出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林夏眼瞳里的星云蓝刺痛了他的视网膜。
周默将石子放入铅盒，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黑进了NASA的矿物数据库，没有匹配项。不过......"他调出全球地磁异常记录，"你拍摄那晚，秦岭上空出现了曲率波动。"
屏幕上的三维模型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陆远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形状他在父亲遗留的笔记本里见过——那位失踪的天体物理学家最后的研究课题，正是"宇宙拓扑结构中的信息载体"。
"帮我检测这个。"陆远扯开衣领，后颈处浮现出和林夏手腕相似的螺旋印记，只是颜色更淡。昨夜他用石子观察星空后，这个印记就火燎般疼了起来。
周默的棉签刚触到皮肤就结出冰晶。"你的表皮温度零下20度，但深层组织正常。"显微镜显示采集的细胞样本里，线粒体正在分裂成发光的双螺旋，"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细胞结构！"
警报声骤然炸响，陆远看到监控里三个黑衣人翻过围墙，他们的靴底装有磁力装置，在水泥墙上如履平地。为首的女人抬手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张闪烁着电光的金属网。
“从通风管走！"周默砸碎消防栓玻璃，高压水流暂时阻挡了追兵。陆远抱着铅盒钻进管道时，看到好友被电流击中瘫倒在地，女人胸口的银质吊坠闪过八面体图案。
地铁呼啸着穿过隧道，陆远在晃动的车厢里打开铅盒。石子表面浮现出全息投影，展现的竟是昨晚林夏消失的场景：她跪坐在松针堆里，手腕印记伸出发光触须刺入地面，而那些"流星"实质上是微型探测器，正在向她输送蓝色流体。
“你在看什么？"清脆的童声吓得陆远差点摔了铅盒。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指着投影："这个姐姐在哭呢。"
陆远浑身血液凝固——全息画面放大后，林夏的脸颊上确实有发光液体滑落。更诡异的是，当小女孩伸手触碰投影时，石子突然传出林夏的声音："别相信星穹......"
投影戛然而止，石子裂开细缝，流出银河般的物质。陆远用绷带缠住颤抖的手，发现自己的血液里竟漂浮着金色颗粒。车窗倒影中，他后颈的印记已经蔓延到耳后，像在皮肤下游走的星河。
他在终点站垃圾房换了装束，却躲不过空中无声逼近的蜂群无人机。这些带有八面体标志的机械生物展开薄膜翅膀，喷出的气体让流浪猫瞬间瘫软。陆远跳进下水道的瞬间，石子突然发烫，指引般在黑暗中投射出荧光箭头。
恶臭的水道尽头竟是个废弃实验室，门牌上积灰的"曲率通信研究所"让陆远心脏狂跳——这正是父亲工作过的地方。保险柜里躺着本皮革日记，最新页的潦草字迹还在渗墨："他们找到了星语者，在秦岭，用孩子......"
碎石滚落的声响从头顶传来，陆远熄灭荧光棒。无人机切割钢板的火花中，他摸到实验台下的暗格，里面冷冻舱冒着寒气。当看清舱内面容时，陆远如坠冰窟——那是十四五岁的林夏，穿着拘束衣，皮肤下流动着蓝色光脉。
“记忆......载体......"舱盖内侧的血字尚未干涸。陆远的手刚触到操作面板，整个实验室突然通电，老式显示器跳出密密麻麻的方程式。石子自动嵌入控制台缺口，全息投影呈现出宇宙网络——每个节点都是挣扎的人形，林夏正在某个脉冲星位置闪烁。
追击者的脚步声已在门外，陆远咬牙按下传输键。冷冻舱内的少女突然睁眼，虹膜里旋转的星云与现世的林夏重叠。海量信息涌入大脑的剧痛中，他听到两个时空的林夏同时呼喊："去青龙峡！"
钢门被炸开的瞬间，冷冻舱连同林夏的躯体化作光粒消散。陆远顺着通风管爬出地面，怀里的日记本扉页浮现出父亲的字迹："当星辰开始低语，记住，真正的人性光辉在黑暗中最明亮。"
暴雨倾盆而下，他躲进电话亭，却发现全身镜面都映不出自己。颤抖着拨通林夏留下的卫星电话号码，响铃三十秒后接通的却是电子音："样本回收进度87%，倒计时23小时。"
石子彻底碎裂的前一刻，最后投射出的星图中，青龙峡的位置标记着血红色的八面体符号。陆远抹去脸上的雨水，发现自己的眼泪变成了淡蓝色，落在水洼里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远处路灯下，林夏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穿着纯白拘束服，赤足踩过的积水泛起彩虹色油膜，身后十个黑衣人如同提线木偶，他们的太阳穴都嵌着发光的八面体芯片。
陆远刚要呼喊，却看到林夏转过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读唇的瞬间，他如遭雷击——那正是父亲失踪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在未来。"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