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前几天笔者先后在微信公众号和简书平台发布了关于蔡崇达长篇小说《草民》的读后笔记，文中提出了一个比较新颖的视角，也即将来自原著小说中七段故事的若干关键字重组为类似索福克勒斯所著古代悲剧《Oedipus Rex（俄狄浦斯王）》情节的另外七段故事。此话题较容易引起争议，这里提供一些辅助信息和提示，留给大家继续做一些深度的思考。
比照笔者重组关键字得到的七段故事，我们也将《Oedipus Rex》中的七段故事展示如下：
一、底比斯国王拉伊俄斯（父亲）的曾祖父卡德摩斯曾因为杀死战神阿瑞斯的怪蛇而被诅咒而变成了蛇，其曾祖母哈尔摩尼亚则是阿瑞斯与阿芙洛狄忒的私生女，因而被爱神真正的丈夫火神赫淮斯托斯用项链诅咒。而拉伊俄斯本人早年流亡比萨的时候曾被国王珀罗普斯收留，却拐走并逼死了其子克吕西波斯，于是拥有宙斯的血统的珀罗普斯诅咒了拉伊俄斯。当拉伊俄斯与伊俄卡斯忒（母亲）生下了俄狄浦斯（儿子）的时候，向特尔斐问神得到的神谕声称这个孩子将会弑父娶母，于是父亲和母亲由于恐惧而派牧羊人将儿子遗弃在野外，任其自生自灭。
二、不过牧羊人出于怜悯而将男孩送给了科林斯国王夫妇，后者将其抚养成人。成为科林斯王子的俄狄浦斯成人后再去问神，同样被告知自己将弑父娶母，于是发誓不再返回科林斯而前往底比斯。
三、俄狄浦斯在去底比斯的路上恰好遇到了自己真正的生父拉伊俄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之发生争执而意外将后者杀死。
四、俄狄浦斯到达底比斯之后用自己的智慧解开了“斯芬克斯之迷”，并依照摄政克瑞翁的承诺成为了新任底比斯国王，并迎娶了老王拉伊俄斯（父亲）的遗孀伊俄卡斯忒（母亲），与之生下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至此特尔斐关于俄狄浦斯命运的神谕全部应验，这并非其主观上有意为之，而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由于受到了神的诅咒而招致的结果。
五、后来底比斯发生了瘟疫，于是俄狄浦斯派遣克瑞翁再次前往特尔斐问神，神谕说这是因为杀害先王拉伊俄斯的凶手仍在底比斯。于是俄狄浦斯召来盲人先知忒瑞西阿斯，结果被告知国王自己就是杀人凶手。此预言一度被王后（母亲）伊俄卡斯忒认为有假，因为过去神谕曾说拉伊俄斯将死于儿子，但是实际上被匪徒袭击而死。但在经过多人证实后发现，俄狄浦斯恰恰就是当年被牧羊人带走的男童，而牧羊人同样目击了俄狄浦斯杀害拉伊俄斯的事件。
六、结果王后伊俄卡斯忒不堪羞辱而自尽，俄狄浦斯则刺瞎了双眼并放逐自己而希望赎罪。不过这个罪过并非完全应该由他自己承担，因为其来自祖辈和父辈受到的诅咒，俄狄浦斯于是在女儿安提戈涅的陪伴下开始不断流亡，后来终于来到了雅典附近的科罗诺斯（也即《Oedipus Rex》的作者索福克勒斯的出生地）。
七、流亡中的父女遭到了来自家乡底比斯的追杀，要将其带回去赎罪。俄狄浦斯只好向雅典国王忒修斯求助并得到其庇佑，于是前者承诺自己将作为雅典的守护神并保佑其击败侵略者，因为其生下来的时候曾被认为受到过神的祝福，后来雅典果然曾经在科罗诺斯击败了底比斯军队的进犯，于是俄狄浦斯终于在异乡雅典成为了守护神。
不过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厄忒俄克勒斯和波吕尼刻斯为了争夺王位而自相残杀而双双战死，一个女儿由于与克瑞翁的矛盾而死去，只剩下另一个女儿伊斯墨涅孤独终老，于是整个家族从辉煌坠入没落。
以上就是当时索福克勒斯在自己先后写出的悲剧中讲述的全部故事，方便与《草民》中关键字重组而成的故事对比也写成了七段。
这里笔者将问各位一个来自第85届奥斯卡获奖电影《Life of Pi（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问题：你愿意相信第一个故事，也就是蔡崇达在《草民》当中讲述的那个故事，还是愿意相信第二个故事，也就是笔者通过重组关键字搭建的那个故事？
毫无疑问，作为一部现代题材小说，需要紧扣时代主线、跟随主旋律并且传播正能量，而且考虑到广大读者的接受能力，所以《草民》必须讲述一些能够被大家听懂，或者一些大家都相信的故事，就是那些最最贴近普通人的生活，或者许多人现实中都确实经历过、能够引起普遍共鸣的故事。
于是就有了东石镇那些家庭的故事，所有的行为与常人无异，当然同时也就如同俄狄浦斯所来自的家族，不停地逃离、问神、求助和生下一代一代的孩子，但是只要神明的诅咒还在，那么这个宿命就由不得你去如何抗争了。
既然无论是哪一个故事，其表达的都是这么直白的意思，那么《草民》何不明言呢？干嘛将意图隐藏在打碎之后重新裱糊的另一个故事里面呢？这就好似毕加索的画作，并非不能简单地罗列作者所见和所闻，而是因为所见所闻都已经远远不足以表达小说反映的社会现象背后涌动的暗流罢了。
试问如果主导着类似东石镇那些家庭里微观的父权秩序被宏观的秩序压垮了，迫使个体回归了母体，那么以微观为基础的宏观秩序又将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如果比照《Oedipus Rex》故事中底比斯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譬如瘟疫——也可以想见许多还未发生的事情，不过那就不是《草民》一书可以独自承担之重了。
当然，最终我们还是需要将选择权留给每一位读者，来决定自己倾向于更加相信哪个故事，是《草民》里面讲述东石镇多个家庭的故事，还是《俄狄浦斯王》里面的故事。你可以认为无论哪个故事的结局都将取决于最普通的人们努力抗争的结果，也可以认为那都是按照特尔斐的神谕预先安排好的命运来决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