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中,“性”和“命”是很关键的术语。它们的含义,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
最初,“命”是最大的概念;然后,把其中的一部分——我可以做主的部分,“在我者”——称为“性”,剩下的那部分——我做不了主的部分,“在外者”——称为“命”。
注意,“命”的原初含义并没有消失,依然存在,要联系语境理解。
举几个例子。
《中庸》:“天命之谓性。”
这是说,“性”是从“天”而来,是一种天然禀赋。
《中庸》:“君子居易以俟命。”
“易”就是“道、理”,而“性即理”;“居易”就是“守理”、“率性”——这是君子的主场,所以一定要把握住。在此之外,就是无法把握的客场,属“命”——也是从“天”而来,君子只能顺受安排。“俟”就是“等待”。
与之相对的是“小人行险以侥幸”这句话。
“行险”是“居易”的反面,就是放弃主场、违背正道,而希望在客场获得侥幸。例如下棋,使出骗招,希望对手没有识破。
把希望寄放在对方身上,由他人决定自己的人生,多么不智!
再看这个例子。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xiù)也,四肢之于安逸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上半句大概说:贪图享受、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这里有“命”在其中,人不能自主(再怎样寡欲,人仍旧需要吃喝拉撒睡),所以孟子不说这是“人之性”。
下半句大概说:父子之间有仁、君臣之间有义、宾主之间有礼、贤者得智、圣人得道,这里也有不能自主的“命”在其中,但是,人可以努力追求,所以孟子不说这是“命”,而认为是人的分内事。
就是说,孟子特别强调人性中可以自主的部分,即“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的“良知”,以之为人兽区别的关键。
这就是孟子说“性善”的含义。
小结:
我能把握的部分,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是人之为人的根据。——所谓“性”。
我不能把握的部分,我交给上天,顺受天的安排。——所谓“命”。
补:孔子:“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这里的“命”,兼指内外。尽心然后知性,尽性然后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