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杜牧,也许我们的印象都停留在那首《清明》,停留在清明时节的一幅美好图画中;也许还停留在《阿房宫赋》,停留在他用秦朝骄奢亡国提醒唐朝统治者应勤政爱民,停留在他的匡扶天下之才。
可这样的才华却让他深陷困境。
当时朝中两位众臣牛僧孺与李德裕发生党争,偏偏这两位忠臣都欣赏杜牧的才华。不过,他们宁愿永远不重用杜牧,也不愿让杜牧成为任何一方的利器,于是杜牧成了党中的牺牲品,怀才不遇,只能做个芝麻小官,庸碌无为。
他曾在牛僧孺幕府任职,居于扬州,可惜官职卑微,得不到重用,郁郁不得志,又无法抽身离去。他排徊于无尽的深渊中,很难从黑暗中走出,便任由身心堕落。
在扬州的岁月最是荒唐,整日酒不离身,醉卧温柔乡。夜深人静时,他会想起昔日父亲教诲,心中惭愧不已。他已然走过贫贱的生活,却迈不过富贵的坎坷。
也许除了饮酒,他也不知道如何排解心中的忧。
他独来独往,也为歌妓写诗作曲,可他的诗与柳永不同,柳永是彻底堕落,而杜牧却是心有不甘。不甘沉沦的人却终日沉沦,是可笑还是可悲?其实,他的内心始终怀着一丝希望,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施展抱负指点江山。然而,这点心愿半生未实现。他日渐憔悴,身心俱疲。
回到长安后,回忆扬州往事,写下这首《遣怀》,短短四句写尽了浮生悲喜。
《遣怀》——杜牧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离开扬州时他也曾写下这这样的诗句赠给歌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其实他从不是儿女情长的人。离开时他只想告诉众人,扬州从来不是他的梦,春风十里扬州路,都不及一个女子重要,他的心,他的志,从来不在这里。
他怀揣着一腔热血而来却被现实伤害的体无完肤。他爱着扬州,又恨着扬州。初来扬州时,他也想造福扬州百姓,可牛李党党争,压制着他的才华。他虽是官,却是闲官,只能任人摆布成为傀儡。
十年来,他虚度光阴,纵情于欢场,恍然如梦。最终什么也不曾留下,只在青楼女子中落得一个薄幸的骂名。也许人人都道他是风流诗人,却无人知道风流背后的无奈。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十年足以让一个胸怀大志的年轻人变得麻木不仁,他的青春一去不复返。正如这场扬州梦,荒唐可笑,梦醒之时,便是认清现实之时,那颗怀揣梦的心也将死去。
他的去留从来由不得自己,从扬州到长安,他一生漂泊于官场,看不透功名利禄,也不愿看透。他更像一个最后的战士,在满是刀剑的战场上,孤身前行。
扬州十年,宦海沉浮 ,恍然若梦。
古往今来,多少人如杜牧一般希望入世为才,奈何现实让他们一次次跌落深渊。即便如此,依旧会有人为梦而前行,因为他们知道,即使生命惨败枯萎,也曾记得那里有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