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当了十多年班主任,对“何为班级”“班级为何”的理论问题从没认真想过,对“班级”之本体价值也是一团迷雾,因此在具体工作中也就常常会走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怪圈。而张鲁川博士的《高中走班制改革背景下对“班级”本体价值之思考》一文仿佛一剂清醒剂,让我追本溯源,重新思考“班级”的价值,反思自己的班级管理与建设之路之得失,从而让班级建设走向生态化。
“经过对班主任访谈和对大量班主任工作案例的研究,我们发现班主任面临的很多具体问题其实都可以溯源到若干本原问题,而班主任困惑、无助正是源于对这些本原问题缺乏认识和思考。”张博士的话如醍醐灌顶,我们忽略了“班级”的本体价值,自然也就无法在本原上把握“班主任工作变革”方向的契机。
记得去年九月份我在一篇文章中提到“班级管理”一词,李教授就问我为什么是“管理”而不是“建设”,当时的我竟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只存在“管理”,从我的老师那里沿用至今,我也从未怀疑过。后来的学习中,一直被李教授严谨治学的可贵品质感染着,才渐渐开始思考自己的表达。直到今天,再次看到张博士对班级本体价值的明确主张:班级是能够培养合格公民的“公共生活场域”,我才更觉得区分“管理”和“建设”,实际上是因为班级的功能定位决定了班主任的角色和作用。这样的区分,开始让我在具体的工作中转变思路,在班级设置服务岗,班干部的选拔与任用由教师提名或学生投票转变为自我推荐,班干部也由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变成乐于为班级奉献的勤务员。
何为班级?其应该是何种样态?至今没有明确和权威的说法。从实然角度而言,目前班级有两种主流形态:首先,班级是一种教学组织形式。作者一直追溯到16世纪,而我国最早釆用班级授课制的是1862年清政府在北京设立的京师同文馆,到1903午去的“癸卯学制”后,才在全国推广。其次,班级被视为学校的基层行政组织。目前,班级普遍实施班主任——班干部——普通学生的科层制管理模式。学校经常把班级称为“行政班”。这两种样态都是班级的外在价值和工具性价值。如果班级只有这样的价值,“走班制”取代现有的班级则是合乎情理的,但透过张博士的阐述,我们更清楚的认识到:“班级”应该是一个有助于培养合格公民的“公共生活场域”。也只有这一定位才能彰显班级独特的、不可替代的育人价值,也是班级存在的合法性依据所在。
班级何为?作者认为:如果把班级视为教学组织形式,其目的是“为学”。(“走班制”作为一种教学形式,本质上也是为教学服务的)如果把班级视为学校的基本行政单位,其目的是为了“做事”。而如果我们将班级视为一种潜在的公共生活场域,那么我们的目的就是让学生“成人”,为现在以及未来更好的社会培养合格公民。
昨晚散步,偶然遇见学校门卫与我班L同学家长在校大门口聊天。他们谈论着L同学刚入学时的状态:调皮捣蛋,见人没有礼貌等等,门卫还特别模仿L同学经常目空一切与其争吵的样子,甚至用“他就是不把我这个门卫当人看”这样的评价来总结L同学当时的表现。而经过几个月的学习,L同学不仅学习有所进步,而且人也变得彬彬有礼,他们都夸赞说是我这个班主任教导有方,但我却认为自己并没有这样大的能耐,其实改变L同学的是班级这个“公共生活场域”!我这个班主任一直在做的努力就是营造一个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充满正能量的班级氛围。
为了这样的氛围,我打破了传统意义上的班级组织系统——因岗设人,而是为了培养人来设置不同的服务岗。本班有42位同学,我则把班级事务细化分42小项,每人负责一项具体事务,而且服务岗两个月轮换一次,这样人人都是班级小主人,人人都是班级服务员,且人人都可以体验不同的服务岗,逐步形成“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生态班级。实践证明,这样的尝试是有意义的:班级的本体价值便蕴含在其自然形态中,使班级从“共同生活”的自在状态走向“公共生活”的自为状态,也就出现了上例中L同学的可喜变化。
教育学认为,班级是一个前社会雏形。“作为一个共同生活场域,班级能起到学生社会化通道的作用。学生在班级中学会了如何在群体生活中自我定位,如何处理与他人的关系,如何遵守班级的规章制度以及如何承担责任和履行义务,这为学生将来参与社会生活和处理社会关系提供了学习和实践的平台及机会。”学生在“班级”这个共同生活的场域中感知、理解、认同和践行道德,班级则具备了“伦理实体”的实质。“也只有在具有伦理实体性的群体中,学生的德行才能获得成长。”“班级”则发挥了其适应性功能。而“走班”状态下,师生与生生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的单子式关系,“缺乏稳定而持久的伦理关系的人际互动,很难使学生形成一种真实而稳固的道德品性。”
西方国家为什么实行走班制呢?张博士认为:“西方国家尽管没有中国意义上的班级,但有很多社团、俱乐部等学生共同体,而且无论在制度和精神维度都具有民主的文化底色。但我国的国情不同。”“事实上,无论从独生子女政策后的家庭结构变化,单位到企业的转制,以及中国社会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都在解构传统的伦理关系,造成人的个体与实体的疏离。走班制的实施会进一步消解班级的伦理属性,使得学生越来越成为单向度的人。在这一意义上,我不看好目前实施的走班制。”
叶澜教授曾指出:“现代学校的存在价值不再停留或满足于传递、继承人类已有知识,实现文化的‘代际遗传’和社会生产力、生产关系的复制式再生,而是追求为社会更新性发展、为个人终身发展服务的存在价值,使教育成为人类社会更新性的再生系统。”张博士认为:“学生从家庭走进班级,其实是从一个私人生活场域进入一个公共生活场域。作为公共生活场域的班级恰好为学生成为‘公民’提供了践行的土壤。”
记得去年学生刚住校时,学生的衣食住行都在学校,学生在私人生活场域(家庭)里的自我中心意识表现得尤为强烈,常常因为打扫卫生、物品摆放位置、开关灯时间等日常生活琐事而斤斤计较,甚至发生争吵,但半学期“公共生活”让他们养成了公民意识、民主能力和公共精神,懂得了换位思考、理解他人,并且有了集体意识、谦让精神等,因而教育的超越性功能便得以体现。
“何为班级”“班级为何”是班级的很多具体问题的本原问题中的奠基性问题,也是方向性问题。做为一名班主任,要想搞好班级体建设,必然要明晰班主任和学生的角色定位问题、班级管理岗位问题、主题班会问题等等,只有这样,才能少走弯路或错路,并尽可能地让学生成人,为现在以及未来更好的社会培养合格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