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言不发的院士在我特护了两三天后总算是对我说了一句话:“不要浪费。”
我正在琢磨自己浪费了什么?
照顾院士有两年之久的梅香阿姨提醒了我:“爷爷让你擦手纸不要浪费”。我这才恍然大悟。我不过是将擦手纸折叠后垫他漱口吐痰的一次性的塑料碗,平时都会撕下一半。那天,我没撕,整张纸垫了上去。
自从特护之后,我没有听过院士讲话,这还是第一次。平时他只是默默的看着,一言不发。随着时间久了,才知道这默默的看着其中也大有学问。
那天是他拒绝吃那颗药的一周之后。或者把药碾碎,或者让其整颗吞服,又或者改了药品规格,希望他能主动服下这药,可他依然拒绝服用。
眼看他主动服用这颗药无望。经过家属以及医生的同意,决定把药从他的胃造瘘管里打进去。
早上准备药物时,把这颗药胶囊打开,倒入药杯里,是一粒一粒的小颗粒。加入矿泉水,反复摇晃,可这药水居然不是无色透明的,而是成了乳白色。这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本想这药花开后无色透明,可以冒充注入胃造瘘里的水,可现在,这药居然呈现出乳白色。这可怎么办?
来特护的第一天,护士长就曾关照,涉及到院士的一切操作,均按部就班,不能增加这些操作之外的一丁点动作。
从胃造瘘注入药物这个操作是经过家属以及医生均同意的,本想看看能不能瞒过院士的那双眼睛。可这乳白色,想绕过院士那双洞察一切的双眼,根本不可能。怎么办?药是必须要吃的。
要么趁院士看不到的时候注入?可是要拿起那根连接在他身上的管子,又不被他注意,可能吗?
硬着头皮上吧。
准备好注入的水,用治疗巾包好走到院士旁边便开始注入。
院士用手紧紧的抓住那段连接在他身上的造瘘管,紧紧的握住,并盯着我,那有点污浊的眼球一动不动。只得让梅香阿姨握住他的双手,我便在院士的眼皮子底下开始注入药物。院士挣扎不得,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的拼命挣扎和反抗。
就当我觉得这次注入还算顺利,明天继续这样下去的时候,院士悠悠的对着我说出了第二句话:“你刚刚给我打的乳白色的是什么?”
我想直接回答他药啊,被梅香阿姨抢先回答:“应该是水沾到了牛奶。”院士对牛奶是不拒绝的,每天早上都会吃上一碗牛奶。
是的,吃上,用嘴巴吃。
院士没再追问下去,我也松了口气。
可能你也会奇怪,为什么能吃还有胃造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