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故“病隙”作“碎笔”。好像史先生的所有句章中,这句是使我印象最深的。其实并不知从何言起,就好像苏轼的所有诗词中,最喜欢那一句“问汝平生功绩,黄州惠州儋州”。相较于工丽的辞藻,磅礴的壮气,乃至一些深邃的思考,我更喜欢这种平淡而又蕴藉着挺拔与坚韧的句子。就好像,你所读的,并非直上九霄的鲲鹏,抑或艳绝群芳的花柳,而仅仅是窗前一枝挺拔的竹。
史先生给我的感觉却并非是竹,而是骨。竹太挺,太直了,史先生却是温和的,柔和的。这温和中却见出一股力量,于是既有坚韧,亦有柔和,是谓骨。
余华老师总使我觉得他(余华)是悲观的,史先生却是平易近人的,真诚的,热烈的。这常令我感到奇怪,但后来又逐渐理解。人似乎如气球一般,在世事的浮沉中被压的愈深,内心振翮的力量便越是强大。史先生的骨内,是滚烫的髓。
说来是书评,但似乎总在提史先生而非其内容。可在我看来,所谓“病隙碎笔”,就是史先生本身。所以谈先生自己,本就是对其书作的解读。
我想起康德的一句话“有两种东西,我们对他思索越深,就越是对他充满赞叹和敬畏,那是头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星空寥廓深邃,令人敬而生畏;道德庄严圣洁,值得一生坚守。在我看来,史先生的骨即其道德律,其髓则为其思想之深空,放之《病隙碎笔》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