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洛溪念书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只见她把脚搁在藤椅的扶手上，半躺在椅子上翻着书页。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试着抬手往前戳了戳，刚好够得着洛溪脚腕。
“我K！”洛溪吓得一脚把他的手踹了回去。
“嘶——”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他真想把这女的……
“你醒啦！”思绪被温柔的嗓音掐断，他扭头看见洛溪趴在床边，小手胡乱地摸着他的脸，“还烫不烫啊……”
“我，咳咳”清了清嗓子，“还活着。”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吓人！”声音里夹杂了点哭腔。
虚弱的感官让他的心弦也软了许多，居然扯出了一个笑容。
上次看见他这么努力地笑，是在沙漠看星星的那晚，回忆像是染了一层蜜，甜甜地在嘴角化开。
看见她傻笑，他捏了捏洛溪的脸：“又发呆？”
“干嘛，”洛溪握住他有些粗糙的手，“想起那次在沙漠，你明明流了很多血，却要笑着哄我离开。”
七年前——
“又要走啊……”洛溪凌晨被他吵醒。
他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吵醒你了？最近出了点事……”
“嗯——”洛溪撒娇似的挽住他的胳膊。
“今晚我回来，带你去个地方。”他贴着洛溪的脸颊耳语。
眼里的困意瞬间扫除，他要带我出去？洛溪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就是他疯了。
“嗯。”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翻身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啊啾！”夜晚的沙漠真是冻死个人。
从地下一层一层地走出来，温度逐渐降低，尽管整个人被他裹在怀里，双眼也被他悄无声息地捂住，寒冷的夜风在不断地提醒她，真的出来了。
坐在车里裹着他的外套，多少暖和了一点。
“怪我，没给你准备衣服，直接就把你拉出来了。”
洛溪靠在车窗边，已经习惯了他无时无刻的贴心：“到底去哪啊。”
他开着车在沙漠里越野，嘴里回话：“今天是七夕。”
洛溪其实并不在乎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地下城，没有任何时间的参照物，时间对于她来说，好像早就没意义了。
但这次，她出来了，是个摸清楚如何逃离的机会。
“那岂不是可以看到牛郎织女星？”洛溪还是很会演的。
不久后，置身于庞大的星空之下，洛溪不可否认，她的心情一下就明朗了起来。
“这视野好，风也小，怎样，喜欢吗？”
“你还真带我来看星星啊。”洛溪蜷缩在他怀里取暖。
“你不是最想在沙漠里看星星了吗？”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洛溪看着他傻笑。
“走，到车顶去看。”说着他牵着洛溪攀到车顶。
“会不会冷啊。”
“不会，有我在。”
车顶铺好了毯子，躺着很舒服，洛溪环顾四周，黑夜里看不清地形，但这片地方确实没那么冷。
银河在黑幕中若隐若现，虽然看着没有照片里那般瑰丽壮观，但洛溪喜欢这种数完一颗星星马上又能数到下一颗星星的感觉，无穷无尽的星星，凝望着好像下一秒就有星光坠入眼中。
“怎么看星座啊？”洛溪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太懂。”
“你也有不懂的东西？”洛溪多少带了点玩笑的意味。
“当然，我们其实，也没什么不同。”他的语气莫名冷了些。
“干嘛，你带我看星星，还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洛溪敏感地听出了语气的变化，坐起来靠近他。
“好好好，”他笑着搂过女孩瘦削的肩膀，“我赔不是。”
“你说过的，不管外面如何，都不会把气撒我身上。”洛溪开始试探。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累了，扛不住了……”
“我会陪着你的。”洛溪很懂事地接了话，抬头望他，把真诚刻在脸上。
黑夜里他的表情讳莫如深，洛溪一时读不出他的心思。难道是我表演痕迹太重了？洛溪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他忽然笑了，变回了温柔如水的模样：“你喜欢我吗？”
这是什么鬼逻辑？洛溪被他突然扭转的话锋打的措手不及——每次都是这样，他一句话就能切断洛溪先前的试探，完全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不想再陪你演戏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乌黑的眼睛注视着他，明亮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洛溪想了想，说实在的，这个问题很荒谬，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在遇到他之前的那十八年，她遇到的人、做过的事、学过的理，都在提醒她，他的身后沾满了肮脏的交易。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她轻轻地脱离了他的怀抱，稳住气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拽过洛溪：“很重要，我……。”
他突然停住，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那一瞬间，洛溪好像读出了他呼之欲出的话，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他的那句话能给他们彼此的关系一个交代。
谁不想要那惊天动地的一秒。
她警告过自己无数次，无论他对她多好，她有多动心，他仍然是罪犯、是厉鬼，她也永远不允许自己和他站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偏偏她的理智不敌感性。洛溪看着黑夜里他温润的样子，实在无法相信他是个在刀尖舔血的人。
“不喜欢。”洛溪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自信。
他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洛溪更不自信了，他他他，笑什么？
惶恐间，洛溪重新被他搂了回来，他低垂的眼眸注视着洛溪一张一合的唇瓣。
“干嘛，我说我不……”不待洛溪说完，他缓缓地吻了上去。
明明没有之前强迫的意味，洛溪却乖乖地闭了嘴——好甜，他今天怎么尝起来这么甜。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的声音笼罩着洛溪，不掩笑意。
“我……”洛溪低头不敢看他，“我去！”突如其来的一阵推力，吓了洛溪一跳！
再反应过来，他已经护着洛溪整个儿趴下，刚想抬头却被他一把按下。
“嘣！”的一声是弹壳撞击车身的声音。
这么倒霉？洛溪看见车顶被打出那么大一个凹陷，心里哭丧，身体却很老实地抱紧大佬求保护。不不不，不能死。此刻洛溪的求生欲还是很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