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来袭,找着个理由大补特补。
并非山珍海味,而是家常菜列。脚爪是我的最爱,呼哧呼哧炖一锅。
平常懒得很,怎么简单怎么来,买熟食最省事。
爪骨啃得滑滴滴,左看看右看看,舍不得扔掉,摆放在阳台上,风吹吹,日晒晒。
老同志诧异,扔掉,扔掉,这有什么好留恋的?想吃,喜欢吃,可以天天买脚爪,又不是什么紧俏品。
直男思维,哪里知道我不过留恋一段玩耍的岁月?
我那时有十岁了吧,痴迷上玩耍瓦蛋。
两三个人蹲在地上,撒下四只、六只瓦蛋,一只手翻翻转转,瓦蛋跟着起起落落。
瓦蛋不是蛋,只是从路边捡来的瓦片与碎石。因为大小不一,形状又龃龉狰狞,慢慢被淘汰,后来就被沙包代替,即用沙子石块之类,灌入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布口袋,大小跟荸荠差不多。
再后来,不知道哪个别处心裁,开始玩起了脚爪骨头,一副四个,得八只猪脚爪凑,因为猪的前爪后爪造型不一样。
想想看,七十年代,猪脚爪得多金贵啊!普通人家,一年吃不上两回,抓一副回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何况两副?
从我记事到初中毕业,对于吃猪脚爪,印象中屈指可数。
可是,我多么想要拥有一副真正属于自己的猪脚爪瓦蛋啊!
日思夜想,怎么办?家里没有,那就只有外求。
有一个夏天,走过人家的后屋,瞥见沟畔灰堆(垃圾堆)里露出零零散散的猪脚骨头,我一阵狂喜,连忙蹲下来,用树枝拨开草灰与垃圾。
我虽然出生农村,但对虫子臭蛆之类特别敏感,特别讨厌,也特别害怕。
当看到污秽满地,忍不住一阵一阵恶心。
我急忙跑回家,母亲不在家,就把父亲拖去捡骨头。不得不说,父亲跟母亲一样地溺爱我 ,他真的仔仔细细地把生虫的骨头一一挑出来。
可是,这些骨头,都不是我要的造型。事后想一想,那些能当瓦蛋的骨头,肯定早被人拿走了,还轮得到我?
又有一次,我去小街帮大人买菜,见邻居拎了一副猪脚爪晃晃悠悠,因为她媳妇正在做月子。
我克服害羞,勇敢地走上前,跟邻居婶娘预约猪脚骨头,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反正骨头是要倒掉的,又不能给猪吃。
有了准话,我开心死了,为即将到来的脚爪瓦蛋。
但还是不放心,饭前去她家,猪脚爪锅上炖着呢,饭后去她家,锅上继续炖,婶娘叫我不要担心,骨头肯定留给我。
我忐忑不安地去了学校,放学后,连家也不拢,直接去邻居家查看。
婶娘下地干活了,做月子的媳妇笑眯眯地说:你咋不早说呢?这肉还没有吃完呢,骨头就被小秀剔下来,拿得无影无踪。
我懊恼不已,真是太笨了,怎么就没想起来跟吃肉的人敲定,反而尽跟婶娘说?
我耷着个脑袋走回家,二嫂说我太傻,小秀是月琴(做月子人)嫡亲妹妹,怎么可能给到我?
母亲看了我一眼,阴沉着个脸,骂了几句那婆媳做事不地道,舍不得就不应该答应人。
这之后大概一个月 ,父亲拎回家一副猪脚爪。
母亲心疼钱,说怪话: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尼脚爪子?把钱作塌了。
父亲把大眼睛一瞪,吼母亲,什尼作塌不作塌?人还死呢,一副猪脚爪又算什尼?
母亲不吱声了,转过头开始生炉子,准备烀脚爪。
我终于拥有了两只特定形状的脚骨头,可是还差两只才能凑成一副。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父亲从芦苇荡逮上来一只乌龟,拿到小街卖了,再买回家一副猪脚爪。
哈哈哈哈哈,我也有一副完整的猪脚骨头瓦蛋了 ,从此无需羡慕别人,可以随时随地玩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