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读了季羡林老先生的《繁花落尽是孤独》,其中有两篇文章,一篇记述离家多年后回家安葬母亲,一篇记述九十岁时回乡给母亲扫墓。先生在文中只是记述,并无对比与感慨。
季羡林先生出生在山东省清平县(现改临清市)的一个小村庄—官庄。六岁离家随叔父在济南生活求学。有一段时间连续八年没有回家看母亲,在离别了八年以后,季先生最爱的母亲突然离开了人世。
季先生回家奔丧,他们家住在村外,当时家中只剩母亲一人,母亲走了人去屋空。他每天在村内的二大爷家吃过晚饭,拖着沉重的步子,踽踽独行走回家,屋中正中停着母亲的棺材,季先生一人睡在里屋的土炕。只有母亲喂养的一只狗,守卫着柴门,决不离开半步,狗见了季先生,摇一摇尾巴,跟随他走进院子,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只有这一只狗,陪伴着季先生为母亲守灵。季先生心如刀割,抱起狗来,亲它的嘴,久久不放下,当时先生觉得,在茫茫宇宙间,仿佛只剩下他和这一只狗了。
当时先生只是一名离家出外求学的青年学生,无功无名。从文字中不难看出,回家给母亲奔丧,先生体验到的是无尽的悲痛与凄凉。
先生九十岁时,又回到官庄给母亲扫墓。此时的先生早已名满天下,头顶各种桂冠,是令人景仰的大师。
迎接季先生回乡扫墓的场景是:村子里家家户户倾家出动,万头攒动,人声鼎沸,小学生排了长队,站在两旁,手执小红旗,连声不断地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镇政府安排了许多军警维持秩序,但小学生的列队还不时被后面的观众挤破,挡住了去路。各路电视台的人马也是不甘落后,个个摆好了架势,大拍特拍,一幅轰轰烈烈迎接陪伴的场面。
看到这样热烈的迎接场景,我很想从文字中捕捉先生的心情,可除了一如既往表达对母亲的深切怀念外,对于围观的乡亲,先生只有寥寥几句:我向围观的成百上千的乡亲们招了招手,表示谢意,赶快钻进了汽车。
对于这样的壮观场面,先生只是简单的招了招手,不难看出先生的心情对此是淡淡的。
先生的两篇文章,两次回乡,两个场景,天上地下,落差巨大。我看后心生感慨,年轻时为母亲守灵时孤独凄凉,功成名就后为母亲扫墓时“浩浩荡荡”,如果能将二者调和一下,先生是否会感到更温暖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