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齿轮初啮合
林砚盯着玻璃幕墙映出的自己，藏青色衬衫领口沾着点焊锡渣——那是今早调试贴片机器人时留下的。三个月前他放弃上市公司的安稳岗位，选择加入正在扩张的「联创智能」，就因为面试时总监说的那句话：「我们需要能让齿轮精准咬合的人。」
入职首月，他在维修区熬了七个通宵。当那台进口插件机连续卡料时，他对着三维图纸用红笔标出齿轮组0.02毫米的偏差，带着技工用砂纸手工打磨配件。凌晨四点，当机器吐出第一张完整的电路板时，他靠在操作台上笑出了眼泪，工牌上的「见习工程师」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温热的光。
半年后，生产部王总监把他叫到办公室：「老梁要去管新厂，你带他的班组吧。」递过来的调令上，「技术组组长」的头衔烫得手心发紧。林砚没注意到窗外走廊里，刚入职的外聘工程师许明正和行政经理低声交谈，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里那份「生产流程改革方案」。
第二章 异齿之音
变故始于一场暴雨夜。当林砚带着组员抢修跳闸的老化线路时，新上任的生产经理陈立远的电话劈头盖脸砸来：「许工说你组里的良品率数据有问题，明天早会解释清楚。」他盯着手机里突然变红的报表，后颈泛起凉意——明明下午还核对过的数据，此刻每个单元格都像长出了尖刺。
更棘手的在后面。陈立远把三个绩效垫底的技工塞进他组里，转头又通知：「装配组缺人，抽五个骨干去支援。」看着剩下的老弱病残，林砚捏紧了考勤表：赵师傅腰伤未愈，小李刚出实习期，而面前堆着的是三天后就要交付的智能仓储设备订单。
真正的杀招藏在质检报告里。当他带着临时拼凑的团队赶工到深夜，许明突然带着质检组闯入：「接到举报，你们擅自更改工艺参数。」显微镜下，轴承润滑脂的涂抹厚度被放大成「重大违规」，林砚盯着对方闪烁的眼神，忽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陈经理说要推行末位淘汰，技术组得杀鸡儆猴......」
第三章 齿隙求生
转机在凌晨三点出现。林砚蹲在仓库角落，用手机照亮设备维护日志，突然发现许明签字的「特采单」上，轴承型号被刻意模糊。他摸出备用U盘，里面存着三天前偷偷备份的原始数据——当陈立远要求「简化流程」时，他留了个心眼，每次调试都同步记录在私人云盘。
第二天，他特意等到王总监加班。敲开办公室门时，怀里的文件夹还带着体温：「这是近三个月各组效率对比，蓝色标注的是许工组擅自修改参数后的隐患。」投影仪亮起，柱状图上技术组的加班时长像座陡峭的山峰，而许明组的数据平滑得反常，「昨天他们抽检的轴承，承重测试视频我也带来了。」
视频里，替代轴承在1200转时出现细微形变，王总监的眉头渐渐拧成川字。林砚趁热打铁：「现在组里只剩六个能上工的人，赵师傅的腰伤还是上次赶工留下的......」声音突然哽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牌上的焊锡渍，那是他拼命的勋章。
第四章 齿轮重构
命运的齿轮在中层调动公告贴出时开始逆转。当林砚看到「技术中心总监调任通知」上熟悉的名字——曾经在上市公司带过他的周明辉，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是成立「工艺合规调查组」，许明的「特采单」和陈立远的考勤改革方案被当众驳回。
真正的破局在中秋前夜的私房菜馆。林砚特意选了能看见厂区灯火的包间，把质检组老张、工艺部刘姐等关键人物挨个请上桌。热酒下肚，他举起手机展示周明辉批复的「人员增补申请」：「下个月新招的技工，优先给咱们这些老班组。」话锋一转，望向沉默的刘姐，「听说许工要改您定的焊接流程？」
刘姐摔下酒杯：「他懂个屁！高温焊点少0.3毫米就是要出人命！」质检老张跟着叹气：「陈经理非要我们配合做假报表......」当林砚把精心准备的紫砂壶推到老张面前时，包间里的气氛终于软化——那是他跑了三家茶具店，照着老张朋友圈里晒过的款式买的。
第五章 精密传动
周明辉主持的生产协调会上，陈立远的座位空着。林砚看着新贴的「技术攻坚小组」名单，自己的名字排在首位，旁边是主动申请加入的刘姐和老张。许明坐在角落，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屏幕上还停留在被驳回的改革方案。
散会后，周明辉拍拍他肩膀：「听说你攒了套智能排产系统方案？」林砚摸出U盘，里面除了方案，还夹着那晚饭局的录音——不是为了威胁，而是提醒自己永远要留一手。望向窗外正在吊装的新设备，他忽然明白，职场从不是单齿轮的狂欢，而是整个传动系统的精密配合。
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林砚摸着工牌上的新头衔「生产技术主管」，路过公告栏时停住脚步。最新的「员工满意度调查」里，技术组的评分从垫底窜到第二，他知道，那些在深夜悄悄塞进同事抽屉的润喉糖，那些帮赵师傅联系理疗师的电话，比任何技术报告都更有力量。
手机震动，是老家父亲发来的微信：「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你妈说等你带对象回来。」他笑着回复，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厂房全景图，那些曾经硌手的齿轮，此刻正在月光下发出和谐的转动声。职场这场传动，从来不是非输即赢的厮杀，而是让每个齿轮都找到自己的咬合节奏——就像他当初选择联创时，听懂了齿轮与齿轮之间，除了啮合的精度，还有共振的频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