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走后,我斟酌了一番。刚刚下楼时门都锁好了,也没有重要的东西在里面,身份证和工作证等证件也带在身上了。
现在出去住,无非也就是多买几套衣服而已。
我沿着马路走了十分钟,这里有个公交站,乘坐二十分钟后再换地铁,我每天就这样上班。
公交车如约而至,我几经周折后来到市区,在一家便宜酒店订了三天房间。这三天里我要尽快找一个出租屋,好在今天跟别人换了班,有一天空闲。
手机振动,我点开,是一条彩信。图片从上到下缓慢呈现,躺在病床上的老妇人吊着盐水,面容干枯凹陷,肤色暗黄。
是我的奶奶。
我点击发送短信的电话号码,点了好几次才点上。
“嘟——”
每一声都那么漫长,为什么还不接?
不知多久,电话通了。
我屏住气息,等他先开口。
呼吸了三次后,对面传来轻嗤,“你最好先把录音关掉。”
一听就是隔壁那个阴沉的男人。
“你想做什么?”
对面不说话。
我纠结良久,关闭了通话录音。
“早关不就完了,浪费大家时间。”他的语气里透着寒得刺骨的冷漠和嘲讽。
“你到底想干嘛?”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你让我好伤心啊。我们在这栋楼里的第一次见面你就该认出我来的。你认不出我,但是,我忘不了你啊。我该怎样让你记住我呢,兰小姐?”
我抹了把脸,全湿了。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回来住吧,酒店多贵啊,这些钱对你来说并不轻松吧?”
我回到了老房子。
十一点的房子里,油烟味从不知名的房间溢出来,弥漫在大堂里,桌椅泛着油光,和气味相唱和。几个老人坐在桌前下棋,闹哄哄的。我一步一步上楼,扶手上的铁锈颜色更深,墙皮多了几处深色,那是小广告被拆掉后留下来的。
我走到三楼,在阳台上往走廊里看。沈峙正倚着栏杆抽烟。
手机又在兜里振动起来,我转身走进楼梯间的角落接通。
“兰小姐,你找到新住处了吗?”
“嗯……还没有。”
“我这边刚好有个朋友在出租房子,在老城区,离地铁站很近,兰小姐有兴趣来看看吗?”
“不了,谢谢。”
我挂断电话,回头。
沈峙背光站着,嘴里呼出的烟雾在空中飘散。
一股强烈的,巨大的恐惧冲破我所有的心理防线。
头好痛。
我蹲下来,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我看见世界越来越模糊,我看见他的身体开始变换,变得消瘦、苍白、病态。
他变成了我记忆里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