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冲(1921-2021),2021年6月17日上午,在北京逝世,享年100岁。时人称赞“书销中外百余本,诗译英法唯一人”。
许渊冲毕生致力于翻译工作,在国内外出版《诗经》、《楚辞》、《李白诗选》、《西厢记》、《莎士比亚选集》、《红与黑》、《包法利夫人》、《约翰·克里斯托夫》等中、英、法文学作品120余部,是中国诗词英法韵译的顶尖专家,中国翻译界泰斗,是亚洲翻译家中第一个获得翻译界最高奖项——国际译联“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
如果这么介绍,其实很没意思,因为完全看不到这个百岁老头的魅力。只会让人感叹,又一个学术大家去世了。
很巧,我上个月翻过一本书,叫《梦与真——许渊冲自述》,是许渊冲前几年写的自传。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德高望重的专家是这么写自传的。在书中,他主要写了两部分内容,一是自己的经历,尤其是影响到自己成为翻译家的经历;二是写了为什么这么翻译,没错,书中充满大量的翻译例子,许老先生就像给我们上课一样,告诉我们这句话他要这么翻译,好在哪里。
信息量太大了,尤其是关于翻译的部分,作为英语学渣,我真理解不了多少,不过还是很喜欢。
为什么作者的自传会这么写的?
印象中我没看到许老先生的解释,但若是读了几页,你就自然会明白。
与中国很多杰出的翻译家,比如穆旦不同,许渊冲是真正的翻译家,他就是为了翻译而翻译,而不是无法创作被逼去翻译。
在西南联大的时候,他就时常拿着自己翻译的诗歌去泡妞。
从性格上讲,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学术大家。
他性格豪放,心直口快而胸无城府。他与同行们争论直译好还是意译好,被指着鼻子骂过,被写文章批评过。他自然不甘示弱,用同样犀利的笔触,反驳回去,一度令一位翻译名家大动肝火,表示再也不会给许渊冲发表过论战文章的刊物投稿刊文。
对此,许渊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你翻得不如我,就不能反对我。要是说我的不对,你翻一个更好的出来啊?”
类似的争执,在自传中,他都毫无顾忌的写出来,没有一点为自己或他人忌讳的感觉。
这老头,太直了,太愣了。真希望生活中有这么的人当师友。
不过许渊冲的翻译风格确实非常另类,他说“我不是用西方的翻译,字对字翻译。我翻译三美,意美、音美、形美。”
他是真正的意译派,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翻译,无论是中国文学翻译为英语法语,还是将英法文学翻译为中文。
举个例子,许渊冲对《红与黑》最后一句的翻译,原文是她(德·莱纳夫人)死了,许渊冲翻成“她魂归离恨天了”。“这句翻译,在风格上把原作风格大大提升了。许先生觉得她死的心有不甘,她爱于连,但于连死了。这样的翻译也没什么错。”
你看,这么翻译,别说是专家学者,就是普通读者看了,有些人会很喜欢,但有些人也真的不喜欢。
为此,他常常受到质疑声,诸如不忠实于原文,过度意译等,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是翻译界里的“少数派”。
但是许渊冲应对的方法往往就是公开比较,以理服人。他确信,因为有着雄厚资本的支撑,所以他底气十足。
搞得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他比那些人更早拿到翻译界最高奖,老头那个得意啊,我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
不过,一百多本译作中,许渊冲先生最爱的还是“中译外”,他说,把一个国家的美变成世界的美,这不是我个人的理想,应该是全世界的共同理想。
说到这里,我很好奇,英法那些汉学家是如何看待许渊冲的翻译问题?因为他的翻译风格是一致的,外译中如此,中译外也是如此。
在外国也有那么大的争议吗?我猜没有那么大,要不然北极光奖为什么发给他呢?
另外,在国外中国古典文学算是小众文学,关注的人不是特别多,相对争议也不大吧!
最后,也是几年前,许渊冲接受采访,他说:
“我觉得一个人,尽其所能,得其所好。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做的事,这就是幸福。每天把每天的事情做好。还有,尽量多的,见好就学。”
那时候,他已经97岁了,他依然保持着每天翻译一页《莎士比亚全集》,依然可以每天工作到凌晨三四点,依然热衷于骑着自行车出门。在他看来,每天都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