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五十七 犬灯

蒲松龄 原著

        光禄寺署丞韩大千的仆从，夜宿厦屋间，见楼上有灯光，如明星一般。不久，光亮荧荧飘下，落地化为一犬。他斜看犬，绕屋向后去了。仆从急忙起身，暗自尾随它，进后院，犬化为女子。仆从心知她为狐类，回来睡躺原处。一会儿，女子自后院过来，仆从假睡以观其变。女子俯身摇晃他。仆从装作初醒之状，问她是谁。女子不答。仆从道：“楼上灯光不是你吗？”女子道：“既然知晓，为何还问呢？”于是共宿到天明。二人昼别宵会，习以为常。

        主人知晓此事，派二人夹着仆从卧睡；二人醒后，竟身躺床下，也不知何时跌落。主人益发恼怒，告诉仆从道：“狐女来时，该捉她前来；不然，你便会有鞭击之痛！”仆从不敢辩言，诺诺而退。因而自思：捉她困难；不捉，怕受罪罚。辗转无策。忽然忆起女子有一小红衫，紧贴她身体，未肯暂脱一次，必是她要紧之物，拿此小衫可以胁迫她。

        夜半，女子来，问：“主人嘱咐你捉我吗？”仆从道：“确有此事。但你我两人情好，何肯如此作？”等到寝睡，仆从暗暗剥脱那小衫。女子急叫，奋力挣脱而去。从此便绝迹不见。

        后来仆从自外地归来，遥见女子坐在道旁；走到面前时，女子则举袖遮面。仆从下马，惊呼道：“为何作此情态？”女子才起身，握手道：“我以为你已忘却旧好了。既然恋恋有故人之意，前情尚可原谅。前事出于主人之命，也不怪你。只是缘分已尽，今设小宴，请入座相别。”时值初秋，高梁正茂盛。女子携手与仆从一同钻入，高梁地中有一巨宅。仆从系马入宅，厅堂中酒肴已摆。刚刚坐下，群婢便斟酒布菜。天色将晚，仆从因有要事，想去回覆主人之命，于是告别。出门后，竟依然是田陇。

                      2022、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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