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毕业六年、来北京十年后的春天,钟超约我周六下午回学校叙叙旧,我们在校园里新开的漫咖啡见了面。点两杯咖啡后,坐在了窗边。虽然六年没见了,但刚说上两句就找回当初没心没肺的感觉。
“超哥,毕业这么久你也不联系我,难道忘了读书时一起傻逼的日子了吗?”我打趣道,他回答:“你不也没联系我么,天天忙着挣钱,都不好意思打扰你!”老同学就喜欢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
钟超的经历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大学时,我和钟超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兴趣相投,交流较多。
钟超来自南方小镇一个普通家庭,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快点离开家乡,离开乡里乡亲的七嘴八舌,离开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到山外面的世界看看,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启新的生活。于是高考的三个志愿,他都毅然决然的填写了三个北方的大学。最终,来到了北京。
大学里,我和钟超经常去图书馆,为毕业后找到理想的工作而去参加各种社会实践。说实话,我们这些在南方普通家庭长大的人,从小就被灌输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才有出息。
来北京上大学后,突然没了父母和老师的鞭策。也没了考大学这个人生理想,刚开始还很兴奋,但是过一阵子后竟然开始担忧和迷茫。
我和他都属于容易自责的人。如果让我们一整天待在宿舍打游戏,我们会感觉很内疚。那时候,我们有事没事就会去图书馆,哪怕是在图书馆睡觉,也比在宿舍睡得踏实。
后来,我们在与学长们取经后,又找到下一个目标:毕业后找份好工作。于是,我们开始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希望能提高自己与别人共事的能力。同时,我们也经常参加志愿活动、兼职工作,为以后找到好工作做准备。
钟超生性温和文雅,典型的巨蟹座,不喜欢跟人起冲突,遇到不公待遇经常是选择隐忍。说来也奇怪,从小生活在一个刀光剑影的家庭,他的性格竟然会如此淡然。
记得我们在麦当劳打工,带我们的是个喜欢念三字经的北京本地女人。有一次,钟超负责制作板烧,在把冷冻的腌制肉放进烤肉面板时,不小心掉了一块在地上,他捡起后丢进了垃圾桶。那个北京本地女人看到后说:“你们这些大学生,他妈的手脚这么不利索,一次少拿块肉会死啊!”钟超一个劲的道歉。
看到一个一米八个头的男孩被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女人这样破口大骂,还真是让人看着难受。事后我说,为什么不跟她理论,毕竟我们刚开始做这个,犯错在所难免。钟超说,出来混,能不惹事就别惹事,而且自己本身也不喜欢跟人争吵。
毕业前找工作那段日子,我们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我们不错过学校任何一个招聘会,撒网式的投递着简历。当时的心态就像马路上牛皮癣的广告,撞上一个是一个。
我们陆陆续续面试了一些公司,设计公司、外包公司、互联网公司、地产公司等等,只要是个公司的面试我们就会去。但经常以“先回去等通知吧”而告终。
那段时间我们经常一起讨论未来,我说,北京好难混,现在工作都找不到,要不回南方去好了。他说,我们好歹是211大学的毕业生,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的,北京这么大,总会有个公司要我们的。
“超哥,你为什么非得在北京混?”我这么问他,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钟超沉默了很久,望着操场跑道,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来北京上学,也属偶然;而现在要毕业了,还想再待几年,感觉还没待够…”
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说真的,也没想过以后要一直待在北京。北京空气不好,还经常堵车。北京人还多,牛人分布也很密集,竞争压力那么大,在这里会有生活吗!并且,我也没户口,先别说房和车买不起,就算有钱现在也没资格买…”
他有点激动,“但是,这些因素好像都不能让我立刻离开北京。可能,我还在等待人生某一个转折点,遇到了,我可能就离开北京了。而到底这个转折点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在互联网做设计的工作。而同宿舍的其他同学,有一波南下深圳工作,还有一波留在北京读研深造,而钟超和我便开始了北漂生活。
刚毕业那段时间,我们还经常在QQ上聊天,后来我们开始各忙各的,基本上没有太多交流了,甚至只能通过人人网、微博、微信朋友圈来了解对方的生活状态和人生阶段。
六年后再相见,瞎扯两句后,我们便开始聊起了各自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