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从未有过的羞耻感,我恨恨地回到家。
我妈看到我拎着的两瓶酒和阴沉的脸色,她猜出了个所以然。
我将两瓶白云边“砰”的放在客厅的饭桌上,拉过一把春秋椅一屁股坐下,心里还是一阵阵翻江倒海。我知道这大年里头这样做不好,影响家里人的心情。我努力平复着心情。
“我给你煮碗豆丝。”我妈看我这个点回来,估计猜到我还没吃饭。
“嗯,麻烦您家少煮一些。”腊肉糍粑煮豆丝,再加上冬天的小白菜,这是我最爱吃的。
我刚才“砰”的放酒的动静可能引起了我爸的注意,本来在里间屋里看电视的他转到客厅来了。
看到我异样的表情,我爸狐疑的看着我,试探性的问道:“你么回事啊?”
自从那次和我爸反手之后,我有段时间故意找他的茬,不断的挑衅过他,我估计我爸以为我有可能又要在节日当中要和他找事,我感觉到我爸紧绷的神经。
我吐了口烟,抬头看了我爸一眼,发现两个妹妹也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我。
“拜年送礼被人家推出来了。”我装着平静的说。
“哪个?”我爸问道
还没等我开口作答,我妈端着给我煮好的豆丝进来了。她将一大海碗腊肉糍粑豆丝推到我面前,转身将我爸往房间里面推:“他们主任,文革想换个工种。”
“他个狗日的就是嘎巴子。”我爸和我妹被我妈推进里间看电视去了,我爸的话却甩在了客厅。
嘎巴子是武汉的土话,是说一个人不通情理,像红苕或者米饭煮的半生不熟,也可以理解为油盐不进,不同的语气和不同的语境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此时我爸说的就是骂人。
然而我爸不知道的是,我此时此刻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调理主任那个嘎子。
下午三点过后,雪依然不紧不慢地下着。我决定不去给书记拜年,不如先去程友坤家,然后再去褚红卫家拜年,而且莫文也说要去褚红卫家的。
既然我知道我爸和主任书记都不对付,既然我能听到“父债子还”的说辞,那我去了也不会有我想要的结果,我还去干嘛,说不定也会遇到和主任家差不多的礼遇,那还不得赵个地缝钻进去哇。
自从程友坤当兵以后,我一般逢着重大的节日都会去探望一下友坤的父母。
程妈妈照例给我预留了一碗土鸡汤,红枣香菇土鸡汤加上一小把北京粉丝,那可是真心好吃。我吃着粉丝鸡汤和友坤的爸妈聊着家常,中途又有友坤家的亲戚来拜年,我也正好就便告辞出来,赶往褚红卫家。
莫文先我一步到了褚红卫家里,褚红卫的妈妈和妹妹出去走亲戚拜年去了,我到的时候,他俩已经围炉而坐,喝起了小酒。
武汉人的春节特别讲究,几乎家家户户会备很多的年货,什么香肠腊肉,腊鱼腊鸡,鱼圆子肉圆子,藕夹卤菜等等,一般至少要够吃够吃十天半个月。
武汉的冬天也确实够冷,厂里有些北方人都受不了。武汉的冬天家里没有供暖,由于是历史悠久的老厂,很多砖木结构的宿舍密封性不好,不隔热,不隔音,当然也不防寒,冬天家里晚上的温度几乎和外面一样,洗碗池的水龙头有时候也会冻上。
不过,这在那些年没有冰箱的日子里也有好处,春节的食物储存有了天然的保障,十天半月不用担心食物变质。
这是基于这些天然的优势,春节期间,家里临时来了客人,随便拼出一桌菜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时间还从从容容。
而关系很近的人,诸如同学,兄弟,朋友,则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随便,也更加的不讲究,捡喜欢吃的随便拼凑一下,兑上开水调个味,然后就着煤炉子或酒精炉子,就是一个汉式的火锅,于是,便可以小火慢炖,边吃边煮,边吃边聊。
我到厨房自己拿了碗筷,举杯和他俩碰了碰杯,毫不客气的动手捞起菜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