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快要到来。休息的这天,因我爸退休后在外做补差的单位加班,我妈喊我和她一块去菜市场买过节的物品,她一个人拿不动也拿不了。
因为小康的那句父债子还,我一直也想找机会单独问问我妈关于我爸的一些情况,于是我欣欣然答应了我妈。
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爸妈的婚姻过程和状况,当然这些只是来至于我妈以及长辈们的偶尔说道,但这些言语支离的碎片,已让我串联出一幅逻辑画面,当然,那个年代的婚姻模式多数人都是如此,多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样的婚姻非黑即白的肯定或否定都是不严谨,幸不幸福的两说,但多数还是走到了白头,尤其是在农村。我见过不少这种婚姻结构的家庭,打打骂骂的,寻死觅活的,上吊投塘自尽的,但确实极少有离婚的。吵吵闹闹生活一辈子的大有人在,也有许多在老了以后变成了一种不可或缺的亲情。
每每想到这些,我脑海里就会浮现我爸为那两毛钱捶我妈的场景。我爸妈的关系在我的记忆里,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我妈独自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况我也遇见过,他们这种关系感觉是既无油又无盐的寡淡。
买菜的地方离家倒远不远的,慢慢走过去大概一刻钟出头,我陪着我妈步行。
“妈,我想问一哈,爸爸以前是不是在单位得罪了不少人?”我趁着和我妈单独出门的机会问我妈。
“你么样想起问这个问题?”我妈侧脸看了我一眼。
“问问。”我没说具体的原因。
“是不是在单位遇到事了?”我妈略做沉吟,马上意识到我在单位可能受到了我爸遗留的影响。
我想起老辈人曾指着我妈的背影对我爸说过,别看她没读过书,心里灵光得很咧。的确,我妈年青时候的漂亮和聪明可是十里八乡都知晓的,嫁到我爸这边还当过妇女队长,乡里想保送她上工农兵大学,可惜我外公从小不让我妈上学识字,错过好多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可以说我妈是身有玲珑心,却是文盲命。
“你爸得罪多少人我不晓得,但你爸有得罪人的可能。”我妈顿了顿。
“你爸这个人呢,没有坏心,但个性不好,人又要强,随么事都要人家让着他,心眼也小,我跟你说件事你就晓得了。”我妈边走边说。
“那还是你几岁的时候的事情,有一次你爸路过一个餐馆,看到他的两个朋友在餐馆里和其他两个人喝酒吃饭,回到家就生闷气,第二天,他对对直直去找那两个朋友,当面问人家为么事昨天喝酒没叫他,弄得人家很诧异,也很尴尬,从那天以后,你爸就不和人家来往了。”
“切!”我第一次听我妈说起这事,我简直嗤之以鼻。我难以理解我爸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这是稍稍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事。
“其实,你爸做起事来还是踏踏实实,吃苦耐劳的,但遇到事的时候就一根筋,不会转弯,有时候搞得人家下不来台。”我妈叹了口气。
“不过咧,有些事确实也难为他了,年青的时候,他也想要求上进,也想入党。你也晓得,我们屋里那个时候好为难,好穷,一家五口人就靠他一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每次车间里评救济,为了几块钱的救济金,他都要和别个争得脸红脖子粗。俗话说,相争无好言,相斗无好拳,再加上你爸又是猴子不吃人生相难看的那种人,好话都说得人家听着不舒服,更何况相争的时候会是么样一种情景呢?我总是劝他,要学老人说的,狠话气话笑着说,但你爸不是个听劝的人,天长日久得罪的人就多了,朋友也冇得了,么事先进啦,入党啦,甚至后来连吃救济都评不上。”
我妈边说,我脑际里不断闪现我爸那张常年阴沉的脸。我曾经怀疑过他是不是面瘫或是笑神经不发达。但此刻听我妈说了这些,我似乎有所悟。
“难怪我会无缘无故的挨那么多打。”我这话既是感叹,也是说给我妈听。
“唉。”我妈一声叹息。我听出了无奈,可当时我没能从中听出我妈的委屈。
事当其实,我的心情甚为复杂,我既从旁佐证了父债子还的逻辑存在,又肤浅的理解着我爸作为一个男人,为人处世的挫败。我那时候的认知只能到达那一步,只能从表象上我爸那种在外受了气,然后回到家里拿家人撒气的懦弱与无能,我心里除了鄙夷,还是鄙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