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有女?

柳眉凤目,披肩长发,猩红斗篷,一骑快马。朱唇半痕,藏蓝对襟棉褂,红泥小炉,温酒煮茶。人间烟火,一把菜刀,踏云饮露,醉眠桃花。

你来自仙界的哪一司?遍查仙谱也难寻你的芳名,一定是王母娘娘私生的外孙女,隐匿了千年,趁人间美好驾临四川,脚下跟一只哮天犬,缥缈云雾间是你曾经修炼的蓬山。为何不水中采芙蓉做一盏宝莲灯,照亮你的灶台?

你来自大汉还是唐宋?衣袂和裙裾袅娉走来,红笺竹管研墨写一副对联,剪一张窗花迎接春的到来,到处有你汉唐的符号。我愿赠唐诗宋词一卷,与君饮酒对诗共话桑麻。

你是否曾做过陶公的女侍?穿越秦汉,忘路之远近,在桃花源里尽洒魏晋风度。种豆南山下,你种豆子的本领不知比陶公高多少倍。豆子在你巧手之下变成汩汩的酱油和鲜美的辣酱。

你是不是织女再次下凡?纤纤素手纺线织衣,养蚕缫丝。本是要我挑水来你浇园,你织布来我放牛,怎奈不见牛郎哥哥到眼前。只好劳烦织女姐姐驾牛耕种在水田。可惜老牛不会开口讲话,不知神仙姐姐是否孤单单?

你莫不是大观园里的谪仙?没有宝姑娘的雍容,没有林妹妹的善感,没有湘云的率真,倒有蕉下客的诗情。用绘声绘影描摹你婀娜的身段,剪一段乡愁,记录你遁世的传奇,遥寄宝哥哥重续前缘。《红楼梦》里的美食 “茄鲞”你可曾记得?凤姐说:“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皮刨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豆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子一拌就是。”你做出的食谱里可否有这道仙间美食?

史湘云只会醉卧芍药茵,林黛玉爱唱葬花吟。而你,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攀枝折花,醉卧花云间,桃花衬出你绯红的脸颊,怎不教人心生爱怜。樱花、桃花、莲花尽皆是上天赐予的美物,可以采之、烹之、食之、饮之。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妙玉。

你的刀下有老鸭、火腿、河鱼……配以八角、花椒、香叶等香料,在炭火中慢炖时光,神仙岂能品尝如此美味?你比妙玉不知高到几阶。而你心中的王孙公子又是何人?

你莫不是绿野仙踪童话里的姑娘?在松涛如云的山间穿梭,采满背篓的松茸蘑菇,在青翠千丈的竹林砍来竹笋,烹饪出天上美食,孝敬婆婆,分飨给膜拜你的观众。

蒙恬蔡伦虽发明了纸笔,温顺的小羊、灰兔贡献自己的毫末,而你娴熟的技法,成就了书写文明的工具,一切取材于原生态,一切来源自然,是你一双纤手重现了中国古老文化的内涵。

你似仙不是仙,是人又似仙,劈柴的砍刀是你走天涯的仗剑;你孤独到只有一个亲人,充实到脚下鸡狗成群。在鸡犬相闻里有嗒嗒的马蹄,在世外桃源中有网络和快递。你不食人间烟火,却又最懂人间烟火。

李家有女,人称子柒。

你是千年来上天赐予凡间的尤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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