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气味变了。

他走到山头的时候，夕阳正好从两座没有树木覆盖的山峰之间斜着照过来。

将要落山的太阳，出奇的大，颜色像血，洒下的光芒无比柔弱，像是在沉沦之前留给永世最后的光。

他的脸庞映得红彤彤的，白色的毛发顺耳垂而下，他是妖。红色的袍子伴着晚风在起舞。这一切，他都毫不在意。

他面无表情，双目无光，嘴上不停地在抽搐，像被人摄了魂，那种世界上最深的阴郁和绝望。

他缓缓往前走，野草被夕阳染得褶褶发亮，被踩到脚下窸窣作响。前方的两棵树，叶子已经掉落，被风吹走了，不过还有乌鸦在守候。整个天空都被染成血红色，从没出现这种颜色的天。

他走过山头，底下是他住的小村落，在夕阳下，今天真美，凄美。田里的人扛着锄头冲他招手，下面还有几个孩子背着装满猪草的篮筐追逐。

他停住了，站在山腰上，头发盖过了双眼，低着头，嘴在颤抖。他的手臂一直向上弯曲着，很长时间了。

他怀中的女人，快要死了。

她受了重伤，不可挽救。

她是个巫女，身上披着和服，蜷缩在他怀中。

她已经无法聚焦了，眼中带着极度的哀伤、绝望和对人世间的不舍，她更不舍的是他。

他抱她坐下来。

“那个时候...你还记得吗，在他们拆散我们之前。‘你要不要变回人类，我是玉的守护者，玉消失了，我就会变成普通的女人。’”

“我怎么会忘得了呢，那个时候，我想变成人类和你生活在一起。”

她微笑着合上了双眼。“我终于变成普通的女人了。”

他终于忍不住，流了泪，第一次。“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爱上的最珍视的女人，可是，我却什么也没办法做到。”他流下的泪光打到她的脸上。

“我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你那种哭泣的表情。”

“我没...我没办法救你...”他崩溃了，大声的咆哮，泪水像决了堤的水，不住地的流下。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做出一个微笑对他说：“你能够来...那就足够了。”

那时夕阳早已落下，天上满是星光，还有一道长长的银河。

他吻了她，最后一次。

她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仙逝了。

她说，她会永远守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