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时,我独自一人回老家祭祖。一来尽孝道,感恩赐予我们生命的先祖;二来祈福祉,祈求祖先护佑家人健康平安。家乡大概是能安定人心,每每在外觉得心绪不宁,回来一趟,在这山中走走,似乎总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勇气和力量,以至于常常想回老家看看。
我的老家在陕北的乡下,冬季几乎没有什么生气,一片荒凉萧瑟之景,可喜的是破败之中总能感受到隐隐的春意,春天已经不远了。
我童年生活的老地方叫“上山”,在半山腰,有两孔接口子窑,其中的一孔现在几乎住不成人了。我们弟兄二人,老大在家乡另辟新地方成家,我考学去吃了公家饭,父亲临终时便把这老地方留给了我。可惜我长年在外很少回家,家园已经破败的失去了原来的模样,那孔原来可以住人的窑洞也塌了一截,隔壁也不住人了。门外的羊圈里竟然还圈这十几只羊,一只只抬头看着我,让我想起以前我也是一个拦羊少年。
看着我童年的乐园,虽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应是欢乐。在童年的记忆里最欢乐的莫过于雨天里爬上门前那棵枣树摘半红半绿的枣子吃,莫过于夏夜在院子里的碾子上和父亲一起睡觉,仰望繁星满天的银河,莫过于一个人在煤油灯下冰冷的石桌旁看那本残缺的小人书。
小时候随父亲上山干农活,耕地、播种、锄地、收割,小小年纪没觉得劳动有多光荣多快乐,只感到又累又苦,又害怕活做不好,被父亲一顿责骂。头顶炎日,脚踏热土,不时的望望四周,心想为什么日子这么长啊?偶尔听到远处山那边传来的汽车的声音,心驰神往,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马路边,溅一身泥巴,闻一腔尾气,也会觉得是那么的快乐。
童年最苦的一件事就是拦羊了,轮到我家拦羊时父亲就会让我去,算是半个劳力吧。那时我大概十一二岁,四五十只一群羊,看到我个子那么低,也会“看人下菜”,竟然不怎么听我的话。拦羊时烦心的事特别多,有时是不知该到哪里拦,山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那年月穷的连草都不长,有时是羊跑到庄稼地里偷吃,急的我大哭,好不容易赶出来了,却发现一只小羊羔丢了。等到队里来人找,最后发现掉到天窖里了,最后总是免不了一顿打骂。那时候总想,若是我拦羊也有海娃那般的英雄气概就好了。
等到小学毕业时,我终于走出了穷山沟,来到了二十里外的乡办中学读初中,第一次真正离开家,开启了我的求学之路。在这里我这个拦羊娃有了自己想要实现的梦——通过求学改变命运!上初中,读师范,修本科,攻硕士,成为一名老师育人教书,拦羊娃一步一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有时候因为心中有一个梦,真的就可以改变命运。
一个人没有梦便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人这辈子最可悲的莫过于活着却找不到继续前行的方向和力量,或是清醒着却没有梦可做。
窑洞还是那孔窑洞,碾子还是那个碾子,枣树还是那棵枣树,而童年的我不知不觉却走过了三十多个春夏秋冬,过了知天命之年。当年的拦羊娃如今长大成人,拦羊娃的梦依然在延伸。
这次回老家祭祖,似乎与往日不同,爬山走路脚下也更有力了。我知道,是因为我有更远大的梦。
有了梦想,便只顾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