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东海上,一艘渔船在一望无际的碧波上乘风破浪。天是那么的蓝、海也是那么的蓝,阳光铺在海面上,似乎有万千条闪着金辉的小鱼儿跟着渔船走。
面对如此美景,花大萌无心欣赏,他晕船晕得厉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乾坤大挪移了!他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他觉得自己都已经忍了一百年了,怎么还没有到。
邺终成看着花大萌脸色煞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兄弟,再忍忍啊,快到了,只用10分钟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花大萌推开邺终成三步两步跳到船帮边上,“哇哇”几声,朝着大海狂吐!
吐完了,瘫坐在甲板上直喘气。邺终成赶紧给他递过去一条毛巾。花大萌一边擦脸,一边没好气地说:“你特么说什么10分钟啊,我的心里预期只有1分钟就到了好不好!”
“好好好,你个山底土包子,就是不会经风浪!快抬头看看,到了,半屏山!”
半屏山!花大萌赶紧抬头一看:只见眼前已经出现一个岛,那东边的海崖就像被刀切过,笔直笔直。岛头上耸立着一个巨礁,形状就如一面被大风鼓足了的大帆。邺终成说:“吐了就舒服了,谁叫你憋着啦!你看,那叫‘一帆峰’,对面那看起来像一个人坐地上的岩石叫‘渔翁岩’,这老渔翁也在扬帆出航呢!他可不像你这么孬。”
花大萌的脸色已经转回红润,开心地说:“我小时候唱过那首叫<半屏山>的歌,那教歌的女老师可漂亮了,唱得可好听了,你听啊:半屏山半屏山,一座山呐分成两半,半屏在大陆,半屏在台湾、在台湾。海峡两岸紧相连,万水千山割不断。美丽的宝岛我的家园,可爱的祖国大好河山、大好河山!”
邺终成听了哈哈大笑:“你唱得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可爱,还自带循环呢!”
花大萌白了他一眼,邺终成说:“你白啥眼,到了,走吧!先带你吃好吃的,填填你的空肚子!”
带着花大萌上了岛,邺终成直奔那家让他魂牵梦萦的“百鲜羹”美食店。这家美食店以出“鲜蛏羹”而闻名远近。
在我国东部沿海城乡,都有以蛏子为原料的菜肴,但洞天岛的“鲜蛏羹”别具风味。蛏子是鲜得稍显凌厉的滩涂贝类,远海的个别人初次品尝,偶会出现肠胃不适的情况。但洞天岛的巧妇们将蛏子洗净去壳,轻轻地蘸上调成糊状的番薯粉后,放在烧开的水中煮沸,这样保持其鲜滋又避去了凌厉,羹汤清而鲜,蛏体糯而滑,再放一点糖,加点姜汁去腥,最后撒上细细的葱,再然后把味道拌匀,就这样,这家小吃店那一碗既利于肠胃又令人回味的“鲜蛏羹”会让很多人为它乘舟而来,杨帆而去,再过些日子,因为念想这碗“鲜蛏羹”,会再一次为它乘舟而来,杨帆而去。
一碗“鲜蛏羹”下肚,花大萌立马对这家小小门面的海鲜美食店发生了巨大的兴趣,刚想对邺终成说要见见老板,只见门帘一掀,进来一个年轻的渔家嫂,手大脚大,皮肤有点黑,但是眉眼很是俊俏,见到邺终成,爽朗朗地笑着:“邺家小哥,长远客了!”
邺终成和她亲热地说了几句话,指指身边的花大萌说:“百鲜嫂,我这回带来一个新鲜客,他可是瓯江有名的大厨哦,‘花大利’家的掌勺老司,想来你这寻鲜呢!”
“百鲜嫂”一听,笑声更脆了:“啊哟,原来是白瓯城有名的大老司啊。到我家小店是寻不到啥好东西,但到我们半屏岛是来对了!”你没听说咱半屏岛有八巧,其中四巧就是说美食的呀。”
“哪四巧?”花大萌兴趣盎然。百鲜嫂就用闽南话念了起来:“半屏有八巧:木船用火烤,驾舟靠双脚,纸灯水上飘,动物满船跑。生米锅中炒,熟饭用粉包,猫耳朵下水煮,美人儿任你咬!”
“猫耳朵?”见花大萌一脸懵懂,邺终成说:“就是一种形似猫耳朵的甜食,这个不是你的重点,你的重点是海鲜食材。”
下午,在百鲜嫂的热情引路下,花大萌开心得像个孩子。他发现了平日里在白瓯城和楠溪难得一见的各种海鲜,特别是小海鲜和小海鲜的独特吃法,让他眼前一亮,比如那盘不一样的小生蚝。
在白瓯城里,花大萌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也特别喜欢吃生蚝,但上好的生蚝一般是西餐餐馆里的西洋吃法,价格昂贵,但洞天岛上的生蚝,个头小小,但是那鲜香味道,绝不亚于西洋生蚝。同是生吃,西餐馆里一般就是给半个柠檬,在生蚝上挤上几滴就吃了,但是,洞天岛吃小生蚝,却要先在盘里平铺紫菜,把小生蚝的肉取出来,放在紫菜上,浇一点酱油挖一点芥末,拌匀了,用半屏岛上的第一水黑亮黑亮的紫菜卷起来,塞到嘴里。哇,那一口,吃得花大萌头心花都放了!
这个傍晚,跟着百鲜嫂上上下下一艘又一艘归航的渔船,见到各种各样的海鲜食材,花大萌忽然想起师傅曾经带他在长汀爷爷家中看过的一幅奇怪的图,那图叫做《异鱼图》,长汀爷爷说那是一个清代的大画家画的,那个画家在天瑞做官的时候,将他所见的海鲜都画了下来:章鱼、虾姑、弹涂、沙鱼、马鞭鱼、龙头鱼、骰子鱼……但是,那些海货在花大萌眼里,都不稀奇,因为那些本身就是地处东海的瓯地人餐桌上的“常客”。今日,在洞天岛,他并没有发现特别别致的食材,但是,站在船舷边,花大萌极目远眺,心想:大海千里万里,远在我们的想象之外,大海里有太多的未知和奇异,为何非得一探究竟呢?先将眼前事做好,就像这半屏岛上的小生蚝,我岂不可先将已有的瓯菜食材做出各种新搭配、新烧法、新创意,让食客有新感觉呢?
想到这里,花大萌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半屏之行如同眼前的大海一般,让自己原本塞住了的脑子忽然通透和辽阔了起来。
正当花大萌哲学家一般思考的时候,邺终成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在百鲜嫂老公归航的渔船上,居然有一个巨大的“砗磲”!邺终成知道,“砗磲”全部是热带种的贝类,在东海很少见。而百鲜嫂的老公咧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呵呵地说:“这大家伙迷路了,从南海一直迷到了东海,还迷到了我的大网里,有缘啊!”
邺终成马上接上他的话头说:“对,有缘,还有福!哥,说个价,说高点,我会让它重生!”
邺终成如愿拿到了这个大砗磲,虽然一时间,他还不知道他将以何种方式让这个巨大的海洋精灵重生,但是,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大家伙,一定会和他结出一段不一样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