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突击

        有一种感觉，同样的路程，同样的车，回来要比出去的时间快了许多。或许这是种臆念，才有了归心似箭的传说。

        知青们装完了砖车，简单的拍打了满身的衣着，毛巾擦去脸上汗渍，把工具往车上一扔，踩着汽车的轮胎都上了汽车。驾驶员刘师傅从驾驶室探出头来：“想去县城里吗？我拐一下，反正是顺路。”谭红瞅瞅大家，然后说：“刘师傅，咱们拉砖天天路过县城边，这几天活太多了，先不去了，等最后一趟再说吧。”“那好了，开车了。”“嘀嘀…”汽车急驶在回矿山营区的路上。

        知青们也许是累了，回来的路上集体静默，把笑声也藏匿起来了。只听到汽车轮子，奔跑在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眼前的景物匆匆的划过。

        汽车拐过盘山路转角的松树林，一名女知青惊悚的喊道：“看！那是什么？”随着她的喊声望去，三只狍子在汽车的右侧惊恐的站着，眼看汽车要撞上了，一只慌不择路，跃进身边的密林里，另两只却在汽车右前方，同汽车相向而行。跑过了百十米，待汽车沿着盘山路转弯时，它们才一头扎进山坡的树丛中，引起车上青年的一片唏嘘。宿妮目不转睛的看着它们，直到狍子消失在目光里。这么近的距离，看得真切，弥补了青石顶测绘时，没有看到狍子的遗憾。车上的青年又打破了萧寂，议论，叹息，笑语又充满了车厢里。不知不觉中，庙岭矿山的营区就到了脚下。

        汽车在知青住的学校院内停了下来。宿妮向房场望去，只见房场已经在原有的基础上，砌出了半人多高的墙。带有自卸装置的汽车，己经把砖卸在四栋房基础的旁边，车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而房场上面也没有施工的知青。宿妮正在看着，谭红却说：“大家赶快下车，肯定是专用线上又来了车皮，在家的人都突击卸材料去了。我们赶快去吃口饭，然后都去抢任务。”

        车上的知青似乎是忘记了劳累，从车后门纷纷跳下去，回宿舍取饭具去食堂。宿妮问谭红：“指导员，你怎么知道有突击任务，没有人来说呀？”谭红说：“不用人告诉，这是经常发生的情况。你没看见，汽车自卸了砖，又没在施工现场吗!如果没有材料进专用线，车是不会把砖自卸下来的，这样卸车会损坏车上的砖…。”谭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辆装滿水泥的车开过来，直奔破碎矿石厂房的现场。跟车的知青喊着谭红，“指导员，专用线来材料了，六个车皮的水泥，还有钢材。书记说，让你们回来吃饭后，去专用线卸车。”谭红说：“知道了，马上就去。”

        吃饭就像是打仗，没有洗漱的知青们，风风火火的吃口饭，放下碗筷，自动的去了专用线。大家争先恐后，生怕落在别人的后面。

        宿妮洗把脸，吃完饭，食堂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她也赶紧换上衣服，寻路去了专用线。

        一辆汽车悄然停在了宿妮身边。“宿记者，去专用线吧？上来坐车走吧，去专用线的小路不好走，大路太绕远。”说话的是司机刘师傅。宿妮看着刘师傅打开了车门，上前拽着把手坐到了车上。“刘师傅，知青大队去卸车，只是听到专用线来材料了，就这一句话，没有组织，也没有动员，全员自觉主动去抢任务，没有人肯落下来，是有什么规定吧？”刘师傅：“知青大队的青年从学生到知青，一步跨越，没有受到社会上不良风气的影响，加上大队领导的严格管理，组织纪律的约束，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再者建矿的物资都是通过专用线运进来，卸火车搬运材料的工作，三天两头就有，他们都习已为常了。每次来车皮，车站对卸车都有时间规定，超过了时间，车站会罚款。这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定，要全力以赴抢任务。以前是矿山职工老婆孩子齐上阵，自从来了青年大队，全部任务都由青年大队承揽。不论是白天黑夜，还是刮风下雨，随来随卸。矿山的职工有共识，新矿建设是青年大队从火车上搬下来的。”

        矿山专用线上，一列装着建筑材料的车皮，并列的停在铁路上。两节可以靠上汽车的车皮已经打开了车门，车厢里有人从里面用胳膊夾着水泥袋子鱼贯而出，快速走过跳板，放在汽车的大厢上。防尘帽下只露出两只眼睛，口罩遮脸，分不清男女，只能是从体形上大致分出男女。男生夾着水泥袋子略显轻松，女生的脚步踉踉跄跄有些吃力。车厢内水泥灰纷飞四起，若不是戴着口罩，在车厢里面很难呆下去。 

        宿妮走到车皮前，正想上去，支书从里面抱着水泥袋看见了她，急忙放下过来制止她。“宿记者，你别上来，在下面帮我们看着点，监督安全吧！”宿妮：“书记，我能行，拉我一把，让我上去吧！”书记：“不行，这个活你不经锻炼，干不了。别说了，帮我们看着点火车上下的情况，注意安全！”书记说完又走进车厢里搬运水泥去了。宿妮只得在车下左顾右盼的观察着安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装满水泥的汽车刚走，又一辆汽车开过来，汽车上是大队长，带着男知青从青石顶上直接奔来。书记迎过来：“青石顶怎么停下来了？”队长：“下午变电所导线路，上面没有电不能施工了。听到专用线来材料了，我把一半人留在了破碎厂房卸车，其余的人都到专用线来卸车皮。让女生全部撤回去，只留下男生就够了。”书记：“来的正好，看这么多车皮，这点人真有点力不从心呀!女生先不能撤，刚才车站通知，还有四车水泥，马上就推进来了，换班休息吧！”队长：“也好，不过你得回去。”书记：“别扯了，我回去干啥!”队长：“你昨晚干了一宿，早上不休息就来卸水泥，你不要命了，你先回去，找后勤把浴池水烧上。还是老规矩，男生去浴池，不准用水房里的热水，把热水全部留给女生洗漱。”书记：“让彭老师去吧。”队长：“别推了，别人同后勤不好协商，还是你去。”说着连推带劝，让书记上了拉水泥汽车的驾驶室。

        “呜…，”火车头又把四辆装有水泥的罐车推进了专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