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他穿笔挺的西装,浑圆的臂膀宽阔的肩,深秋的落叶倏倏然划过眉尖,阳光下微笑的脸如水荡漾,在她的眼里竟泛着熠熠的光,她看得怔了,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慌,像骤然被人揉过的锡箔纸,皱皱巴巴,没了棱角,没了形状,还发出破碎似的声响。
再见时已过了些日子。其间也是联系过的,发发短信,偶尔也打电话,发短信时,她总是小心的计算着 ,他发20个,她就一定是19个,不多不少,念书的时候她也从未这样精细过。临赴约前,她对自己是满意的,修身的黑色呢大衣玲珑别致,里面套一件白色连身裙,清新淡雅,临走前,望着窗外的瑟瑟寒风,犹豫一下,还是带上了那条红色围脖,一路上还是忐忑,反反复复的照镜子。见了面,又是淡淡一笑,两个人并排走着,说着深一句浅一句的话,在她眼里他是幽默的,那一地的落叶上,都撒满她暖暖的笑。她或许记得,要么便忘了,那天清晨的露珠悬在叶尖,阳光下晶亮亮的,像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泪珠儿,将落欲滴的,寒冷又美好。
以后见了面,就很自然的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她就站在他旁边,挽着他的胳膊,谨慎的微笑,直到对面的人赞叹一句:“真漂亮,你小子不错呀!”,她心里的石头才被放下了。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像个孩子似的,全然依赖着她,可能是从那一天起吧,也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他望着她微笑着说“我的错”,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个坚强的自己就在一瞬间塌陷了,事后倒是也有过一阵的慌张,一转眼也就过了。
此前她是没有过爱情的,或许等得久了,或许身边的爱情总是太跌宕,对爱情总要一种担忧的感觉,并不相信会有个人可以完全依赖、相守到老。对一些人总是婉拒,也不轻易接受别人的示好,孑然一身好多年,倒也练就了一身独处的本事,与人交往也总能将分寸拿捏得恰当。只是眼前这个男子,她却愿意将后半生都交给他,只要他肯,只要他说,无论去哪,无论过什么日子,她都愿意跟随。
北方的冬天总叫人生畏的,凌烈的风刮在脸上刀子似的,办公室里的暖气倒是很足,暖洋洋的像是春天提前来了,11点钟总是办公室里最热闹的时候,窗外的法国梧桐还是孤零零的。
回家的公交上依然拥挤不堪,她被挤到了两个老太太旁边,两个人提着菜兜,专心致志的聊天,全然不被周遭的喧嚣所打扰。
“老方给我儿子介绍了个对象,一起去看看?”
“啊哟,之前的那个姑娘就蛮好的嘛!”
“唉哟,她是外地的啦......”
“哦.......”
车子忽然一个急转弯,一不留神额头撞上扶杆,一阵疼,还鼓起了红红的包。
第二天清晨下楼的第一眼就瞥见他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兜里,腰还是挺得笔直,眼眶却是红的,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这个拥抱太紧太长久,以至于分开的时候她还喘着粗气,抬起头的时候,那薄薄的唇里迸出另外三个字“对不起"。她或许是记得,要么便忘了,那天清晨的露珠悬在叶尖,阳光下晶亮亮的,像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泪珠儿,将落欲滴的,寒冷又美好。
再以后就索性买了一摞书垒在窗边,正好挡住了那颗法国梧桐,川菜馆也不长去了,也是因为真的忙,两个人就完全断了音讯,世界也真是大,不相关的人不会莫名其妙遇见。
又过了些日子,心血来潮想要见见他,拨出心里记着的号码,去之前常去的书店,以前常逛的林荫道,这个人真的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北方的秋天这样冷,凌烈的风刮在脸上刀子似的,叫人生畏,街边老人的华发像草坪上的霜,黑色呢大衣得体端庄,红色围脖温暖热情,她走啊走走着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她或许是记得,要么便忘了那天清晨的露珠悬在叶尖,阳光下晶亮亮的,像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泪珠儿,将落欲滴的,寒冷又美好。
枝上的鸟儿呕呕哑,唱啊唱啊唱着已逝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