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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潮起潮落。白沙。貝殼。無感。每次見到大海都會興奮,開心,這次卻沒有。心裡如海面一般,寂靜。南方的海似乎太過文靜,太過雕琢,沒有北方大海的遼闊狂野,波濤洶湧。孩子在岸邊玩水,第一次見到海,沒有膽怯只有開心。笑著,喊著,撲騰著,激動著。她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第一次到海邊,不記得是否也有父母如此陪伴,不記得是否也有人在耳邊輕聲安撫?只是隱約記得,老家的小橋下深潭邊,父親唯一一次教她游泳的情形,耐心溫和,那是難得的父女獨處得時光,橋洞里娃娃魚的吟唱,尤在耳邊。如今,理想化層層破滅碎了一地,自私偏執,冷淡隔離的父親形象遙遠而隔絕。她成了孤家寡人嗎?未想到,守住自己的邊界和底線,要如此代價。
泳池。清澈見底。孩子像只小鴨子,戴著游泳圈撲騰著,在水中自由自在。她守在身邊,陪著孩子嬉戲。水中的她,稍微放鬆了些,潛入水底,像是幻化成一條魚,被接納,被擁抱,被融化。沒有了肉身的沉重,輕飄飄的,放空了焦慮,清涼寧靜。想起前日的海邊潛水。穿上連體得潛水服,背上負重的氧氣瓶,聽著教練在耳邊再三囑咐呼吸須知,然後沉下去。開始有些緊張,海水咸澀倒灌,試了兩次,好了。隨著教練一起慢慢潛下去,有些緊張,兩米,三米,五米,八米,漸漸地看到礁石,珊瑚,游來游去的熱帶魚,其它的潛水遊客,還有海底漫步的人們。壓力漸大,教練伸手詢問是否安好?還好吧,沒事的。
慢慢放鬆下來,海底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安靜,也有很多泥沙湧動,有點冷,嘴裡發乾苦澀。不過,四肢逐漸適應,舒展開來,繼續下降,有些怕。記得幾年前在海德堡的躺椅上,有類似感覺,不知下潛會看到什麼,未知的恐懼,但因為有分析師的陪伴守候,才有勇氣持續下潛,去面對曾經的塵封已久的創傷。拇指伸出,示意教練可以上來了,她沒有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地一直下去,好像沒有那樣作死的強烈動力了。教練很快幫她上浮,出了水面,誇她很有潛質,放鬆自如。等到下次吧,可以繼續。教練很溫和,不急不躁,送她回岸邊,也沒有過度推銷其它產品。挺好的一次體驗,期盼已久的,有失落,也有欣喜。
早餐。當地朋友堅持要請客。他們曾是多年前的同事,幾年未見了。本以為是兩三人小坐,沒想到叫了一屋子陪酒的。莫名其妙。原來,有的人是如此惶恐近距離的情感鏈接。於是,敘舊變成應酬。觥籌交錯間,他們重新帶上各自的面具,寒暄著,客套著,吹捧著,都很職業。熱鬧,喧嘩,體面,空洞,無味。倒是當地的四棱豆,清爽翠綠。隔天,朋友又堅持送輛車過來,婉拒。派了司機過來,強行安排旅遊行程,再次婉拒,最終,還是堅持了她自己想去的海島。看著孩子在噴泉嬉戲,感慨有的人只能漸行漸遠,道不同,不可強求。
最後一天。退房。辦手續。很順利。朋友又堅持派人來接。參觀他工作的酒店,也是她曾頗有淵源的地方。竟沒有絲毫懷舊氣息。翻建后的現代,透著焦躁不安,遠沒有中式的靜謐,沉穩。水邊飲茶。朋友原來如此志得意滿,怪不得反復要安排各種行程。難免吧。終於,謝過,告辭。回到精心安排的海景房休息,陽台外,是一覽無余的海天一色。再看看,熱帶海洋景致似乎還是缺了點什麼味道,喧鬧有余氣質不足。那藍色,那白沙,也有些輕飄,過於精緻細膩。
飛機場。又碰到同來的小兩口。女人清秀文靜,男人健壯有活力。孩子很喜歡他們,莫名的好感。圍著他們不停說話,倒也歡快。飛機晚點。等著。好在,當地航班晚的不多。起飛。氣流顛簸。一閃念,如果就這樣結束呢?昏昏沉沉,孩子睡了,她也睏了。醒來,到了。等行李。北京也悶熱。凌晨兩點,高速居然大堵車。到處都是路怒。從山清水秀,到烏煙瘴氣,夢幻和現實之間的差距如此。凌晨三點,終於到家。人困馬乏。污濁的空氣,混沌的內心,糟糕的心緒,回來了,好像從未離開。人在心不在,躲不過去的黑洞,下週去找分析師吧,相信他也會如潛水教練般,陪她下潛,陪她體會並穿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