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蒙的公众号更新了文章,意在指出传统家庭里重男轻女的弊病,为“被弟弟抢走亲情的姐姐”发声,义愤地呼吁“姐姐”们看清楚亲情这东西勇敢迈步向前适当地丢下那些只会利用自己不爱自己的人们,即使是亲人也不例外。
咪蒙的文章不过是个话题的引子,对那篇极具感染力的文章我不加评论。我只想说,亲情到底有多重要?或者把问题放宽,感情对人到底有多重要?
提到感情,人们总是会把它沉重化,好像自己寄予感情的对方多么独一无二不能失去,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取代的。父母的爱,可以不加在你身上,你不过是碰巧成了他们的孩子而已;恋人的爱,也可以不给予你,你不过是恰好在那个时机出现了相遇了而已;朋友的爱,更可以不施予你,你仅仅是离得近相处久了而已。
现在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实是种自我保护装置,避免将过多感情投入到一个人身上,避免期待对方以自己投入的量来回报自己,避免嘶吼着“明明我那么爱你你却只爱别人”的委屈痛苦撕心裂肺。
什么感情都是如此。亲情也是。弟弟肾出问题,母亲淡然说用女儿的肾换,如果没有对母亲抱有过多期待,如果从来不期待她能爱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完全不刺耳,肾是我自己的我想给就给不想给谁也夺不走,如果不牵扯感情,这件事本可以不用如此较真。
小时候我做不到洒脱,老辈的人总是劝我父母生个弟弟,那时每每听到都会冲上去乱吼乱叫不顾什么礼仪,觉得那些老人特烦,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儿也好,其实还是重男轻女。但现在想来有些发笑,重男轻女,也没有什么所谓了,如果不期待别人的爱,就没有什么攀比的欲望,和弟弟争宠便变得乏味幼稚。
不要对别人抱有期待,你可以爱别人,但不能期待他们也爱你,如果做不到,那就努力转移吧。没几个人能看着亲生父母流落街头还不伸援手的,即使亲生父母根本不爱自己眼里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那是你的选择,做了选择还要哀号不公,恕我直言,一切都是自找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哪有什么事都顺着自己来的道理,当初外公去世前一直嘟囔要找儿子跟儿子说句话,结果陪在身旁的却是我妈,他看着我妈只是摇摇头,就闭上了眼睛。外公自住院都是我妈在照看,他那引以为豪的儿子加起来去探望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就算如此最后他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么说,好像是很令人不甘。但觉得不甘的时候,就已经踏入那个矛盾的漩涡了,没有人指望你付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期望对方对自己产生谢意甚至醒悟自己才是对对方最好的人?这,算不算威胁呢?利用自己的付出来索要爱?
不要对别人抱有期待,不是丢弃情感,不是变得冷漠六亲不认了,而是越来越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越来越懂得有些事情是做了也没法索取回报的,明白“自我牺牲其实是自私的伪善”。
毛姆的《刀锋》里,主人公半开玩笑地拿耶稣编故事,说耶稣上了魔鬼的当自愿被钉在十字架上,魔鬼就是看中了恶人会打着自我牺牲的名号干坏事。没有人能阻止一个人的自我牺牲,但这个自我牺牲并不该成为谈条件的筹码。
你爱的人们,你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甚至奉献生命,但你不能期望他们的爱,不能忿忿喊着不公平。
父母既然愿意把爱给弟弟,我没有什么办法。为了让自己好受,我可以选择不爱他们,这样就没有什么等价交换的潜意识。但我做不到,那么就只能看淡,成长,或者说绝望,进行单方面不求任何回报的自我牺牲。
这不凄凉,在这个时代,这是顺应的发展。人们终将越来越会适应这个游戏,终将领悟一个个防止game over的心得。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人是有回应你期待的义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