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悬镜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烛龙,山海经中又曾言: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綮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烛龙又名烛九阴,是洪荒刚开,掌管昼夜的钟山之神。
……
“喂,瞎子,你怎么又在这里坐着啊。”一个十七八年纪的俏魅少女正叉着腰,瞪着她面前的穿着红色袍子的男子。
“我坐在这里发呆啊。”男子把玩着鬓角垂下来的长发,“难不成这地方还是你家开的?”
“那肯定!整个阴间都归我父亲管,这地方自然是我的!”少女哼了一声,神情说不出的得意。
“阴间可比你想的要大多了。”男子笑了下,“小妮子,今天没去祸害人啊。”
“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祸害人了!再说阴间都是鬼,哪来的人……”少女嘀咕着发现好像不太对,当下又是一叉腰,“你喊谁小妮子呢,你也看起来没多大!”
“你觉得我多大?”一直背对着少女的男子慢悠悠的从藤椅上起身,站在了少女身前。
男子身材修长,一身火红长袍。本该垂到腰间的长发被束在头顶,那发色也是如同长袍,一片赤红。往上看去便是那微微抿着的薄唇,本该玉面丰神的脸上却系着条白布挡在眼前,但不难想曾经也许是个俊俏公子。
“你!你!”少女被突然站起来的男子吓了一跳。
“你肯定跟我差不多大,你就别装了。”少女退后一步,哼了一声。
“你这小妮子。”男子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我在阴间也待了有段时间了,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少女呆呆的看着男子松手然后瞬息离去,头顶还残留着余温的她心里不知怎么一阵略微抽搐,她下意识的一跺脚,“你个死瞎子,给我回来!”
“葵儿,不得无礼!”
叫做陆葵的少女听到那个满含威严又夹杂着宠溺的语气转过了身,“爹爹?你怎么来了。”
“恭送烛大人。”平等王陆冲着远去的身影鞠了一躬,然后起身看向女儿。
平等王陆,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另设十六小狱。
少女陆葵正是平等王陆的女儿,她之前说阴间归她父亲管也不是瞎说。她父亲在阴间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爹爹,你怎么喊那个瞎子烛大人啊?”陆葵有点纳闷,“烛大人有是谁啊。”
平等王陆走到女儿身边,把手搭在了女儿的肩膀上,“那位啊,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有多了不起啊。”陆葵疑惑问道,她父亲也不说个明白,那自己怎么知道嘛。
平等王陆只是笑着,“北海有龙,可掌昼夜。”
……
天地初开,异兽横行,大山大河间生巨兽,各具神通。
西北海钟山,有一人面蛇身的巨兽。浑身赤红,名为烛龙。
烛龙像往常一样趴在山头上,闭着眼休息。他头上繁星点点,星汉灿烂。
说实话,他有些无聊,但他又不敢睁眼。
以前他是不怕的,但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关注山下的时候却发现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群生灵。而且看样子已经出现了有一段时间的样子。
没办法,他作为钟山的神,睁眼天明,合眼天黑。
他居住在钟山的最高峰,那是凡人不可触碰的地方。他是这一方天地的神,自是得守一方平安的。
他高高在上,凡人不了解他,他也不想去了解凡人。他的生命亘古无长,他是神。
烛龙觉得自己有点小孤寂,每天陪伴他的只有山间呼啸的风和身边飘过的云。
他想不到自己能去哪,也只好趴在山峰上无所事事。
山下倒是挺热闹的,那些小人来来往往,感觉很快乐的样子。他们经常聚在一起,载歌载舞,也会一起去田里耕作,反正他觉得蛮有意思。
起码比他这一成不变趴在山上的日子有趣吧。
于是烛龙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山下看看了?
烛龙想着想着,睡着了,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也随之亮了起来。
山下的人只是觉得这次黑夜的时间过于长了一些,但具体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睡醒的烛龙,又开始无聊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下山走走的。
只要他还在这一方天地中,那便可掌控昼夜。下山看看又不影响他给这些小生灵掌控天黑天亮不是。
于是,烛龙下山了。
当然,他下山去闲逛自然是不会有谁知道的。烛龙又不是谁想见都能见到的,就连那钟山之顶有赤龙衔烛的传说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
因为没有生灵可以登顶钟山,自然也就没谁能见到烛龙了。
烛龙腾空而起,故天地起大风。
山下的生灵顿时大惊失色,以为天地间发生了什么变故,顿时跪在地上祈求上苍原谅。
烛龙无奈,只好顿住身形。那些生灵对他而言太弱小了,这就让他很是苦恼。
“要不,我也变成他们的模样去看看?”烛龙心里想着,觉得这样会给自己枯燥的日子带来些许乐趣。
等到天上风云散去,昊日当空的时候,烛龙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长发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烛龙落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确认自己与那些人没什么不一样后迈步向前。
……
“哎,你知道刚刚那阵大风怎么回事不?可吹死我了!这凭空就起了大风,照我看啊,这就是股妖风。”一个拿着锄头的人说道。
“你可少胡说,要是真有那妖怪,你肯定第一个让抓去。”旁边的人笑道。
烛龙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乐在其中,他们肯定不知道刚刚那股风就是他吹起来的。
逛了一圈烛龙发现,这些人都有自己要干的事情。
有的要去劳作,有的在家织布,有的在私塾读书,有的跟朋友们玩耍。
总之他们都有自己要干的事情,但烛龙没有。
“无趣啊。”烛龙挠挠头,他本来以为自己下来可以找到什么好东西让他解除一下苦闷,谁料到自己也还是照样没事情做啊。
烛龙走着走着,却看见路边跪着个女孩。
女孩一身布衣,上面还打着补丁,看起来年龄不算大。
但跪在这里,与到处都是绫罗绸缎的闹市有些格格不入。
女孩的身前放着块白布,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在她身后则是一片草席。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却没人去看女孩一眼。
绫罗绸缎的人路过,他们撇了一眼女孩的长相,发现不怎么样后便打消了开口的想法。继续挺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走向前去,嘴里还跟同伴聊着什么一会去哪家酒楼吃饭。
一身布衣的人路过,他们大多都扛着铁器,看见跪着的女孩也只能是叹息着摇摇头,然后闷头向前走去。他们看女孩可怜,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陆陆续续的人走过,或是快步离去,或是稍微停顿,但始终没一个人上前开口。
停在一旁有一段时间的烛龙纳闷了,自己不是先前看见这些人载歌载舞好不欢乐嘛,怎么这个女孩却一脸悲切的跪着。
他不懂了,他上次遨游天地的时候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都快要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他只依稀的记着那时候的人还能做到翻江倒海,天地间如他一般的异兽也数不胜数。人类中还有个拿着柄宝剑的仁德之君。
那时候他看那些人也是载歌载舞,他还混进去玩耍了好几日呢。
只不过他被那个当时的君主认出来了,那个君主明白了他的来意后还请他吃了很多吃的,貌似还有条应龙一起陪着他来着。
他记不清了,岁月已经过去了太久,有好多事情他都忘记了。
终于,烛龙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这女孩一直跪着也不是事啊。
“小妮子,你怎么了?”烛龙走上前问道。
那跪着的女孩茫然的抬起了头,清秀的脸上全是泪水,“公子,你在跟我说话嘛。”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你怎么了?”
“公子,我家境贫寒,因家父去世无钱下葬,所以我愿卖身葬父。只要公子肯出钱将父亲下葬,我便愿成为公子奴婢,任由公子驱使。”
那个女孩弯腰磕头,“求公子发发善心,帮我葬下父亲!”
烛龙楞了一下,“你身后的草席,是你父亲?”
“正是,还请公子……”
“停停停,别喊我公子,什么奇怪的称呼。你父亲的魂魄已经投了地府,没救了,确实也只能下葬了。”烛龙顿了顿,“帮你把你父亲下葬有什么要求?”
女孩愣了,面前这个俊俏公子是她跪着这么长时间头一个跟她说话的。
虽然说的话有些奇怪但总算有人愿意理她了,她已经跪了一上午了。
那些达官贵人许是因为看她脸上全是灰而且也身子单才不愿意买下她吧,但她其实很能干活的,而且也吃的少。
“公子,我很便宜的!只要公子的银钱够将我的父亲下葬,那我说话绝对算话!我愿当公子的奴婢,而且我饭量很小的,公子求求你了!”
“噤声!”烛龙一皱眉,“我没你说的那什么银钱,但我能帮你把你父亲下葬。”
“啊?”女孩有点不明所以,“可是公子没有银钱,如何帮我葬父啊。”
烛龙一瞪眼,“你就说葬不葬吧,事情怎么这么多?”
他堂堂钟山之神,这一方天地的守护神,没什么架子不说还热心向善。都这样了这小妮子怎么还怀疑来怀疑去,他难不成会答应了不做?
开玩笑,他就是去地府把这个死人的魂魄拉回来都成,还怕答应她的做不到?
要不是他不能扰乱阴阳秩序他就当着这个话多的小妮子面把她父亲的魂魄寻回来,让她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她的忙。
“葬!葬!多谢公子!奴婢谢秋谢过公子大恩大德!”女孩又慌忙磕起了头,她完全不知道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她只知道这个俊俏公子发了善心,愿意帮她葬下父亲,也愿意收她为奴婢。
烛龙哼了一声,“那你跟我走吧。”
说完烛龙伸手在草席上一点,然后扛起草席就向城外走去。
“哎?公子!公子!呜呜呜呜呜……”
女孩还没喊了几句就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她是又急又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发不出声音了,可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父亲的遗体就那么被抗走都不知要抗到哪去。
所以她只好一边呜呜呜着一边试图追上那个红袍公子。
前面走着的那个不懂人间人情世故全凭喜好做事,后面跟的那个此刻更是一头雾水。
一个向前走着,一言不发。一个再后面追着,想说话却只能呜呜呜。
终于,等走到一片荒地的时候,烛龙停下了。
“这地方风水不错,就这吧。”烛龙放下草席,伸手对着女孩一挥,女孩又开始说话了。
“公子公子公子,你…….哎?我怎么又能说话了。”女孩讶异道。
烛龙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对着空地虚虚一按,空地上便多了一个长方形深坑。
“就这样吧。”烛龙伸手一挥,旁边一个粗壮的大树就四分五裂,留下了一条条木板。
“这、这!”女孩惊得目瞪口呆,这个红袍公子莫不是仙人不成?怎么伸手一按地上就多了个大坑,再一挥树木就成了木材?
烛龙可没什么想法,他就是觉得这样省时省力,他帮完这小妮子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好回他的山顶睡觉。
要不是刚刚人多怕吓坏那些人他早就带着女孩和她父亲一瞬千里了。
“行了,你立个碑吧。”烛龙把木材拼成了棺材又把女孩父亲放了进去,再合棺封盖,用泥土掩埋了起来。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动起来的。
女孩亲眼看着她父亲的尸身顶着草席飘了起来,自己落入棺中,然后棺材盖子自己合上,周围的土也乖乖落下。
“公子,你、你……”女孩吓得摔倒在地,这红袍公子不会是个妖怪吧,听说妖怪最喜欢吃人了,他不会要把自己吃掉吧?
“放心,我不是妖怪,刚刚那就是个障眼法。我就是帮你个忙,没别的意思。行了,忙我也帮完了,走了。”烛龙一眼就看出来那女孩心中所想,他不禁有些乐了。
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吃她不是,虽然话多了些但又不长修为,吃她干什么。
当然,这也就是句玩笑话。身为一方天地的守护神,自是做不出那残害生灵之事。
烛龙正欲踏风而去却又被那女孩喊住了。
“公子,你既然已经帮我葬下了父亲,那么按照先前的约定我就是公子的奴婢了。”
“啥?奴婢?不要。”
烛龙挥了挥手,“那恭喜你自由了,什么事情有趣就做什么吧。”
开玩笑,他哪有时间听这个话痨叨叨叨呢,他还准备去赏赏山水呢。
“公子,奴婢会干很多活的,真的。而且吃的少,不怕苦,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干。求公子不要丢下奴婢,若是公子练功需要吸血也可以的,奴婢,想活下去。”
“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我怎么就得练功吸血了?怕是传闻听多了吧。不过,活下去,有这么难吗。”烛龙心中先是轻笑一声,这妮子明显还是认为他是那吃人的妖物。
为什么想活下去就得当奴婢,他不懂。
“你难道除了给我当奴婢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烛龙问道。
“我,我不想去挣一些出卖自己的钱。”
“行,那你就跟着我吧。你叫什么?”
烛龙虽然不懂这妮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女孩仰着头,眼中水雾弥漫,他心软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奴婢全名叫谢秋,公子喊我秋儿就好。”谢秋慌忙起身作揖,她之前其实是说过自己姓名的,只是可能这个红袍公子忘记了。
烛龙点点头,他忽然来了兴趣,他想知道,这人世间,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姓烛,你叫我烛大人就好了。”烛龙眯起了眼睛,自己总算不是那么无聊了。
谢秋虽然诧异这红袍公子的姓氏,但还是乖巧点头,“奴婢见过烛大人。”
也好,让我亲自体验一下,自己守护的这片生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烛龙领着谢秋回到了城里,城中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走吧,带你找个住处。”烛龙伸手在不到自己肩膀的谢秋头上揉了几下。
谢秋身子一僵,但又很快放松下来,因为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只是单纯的揉了揉就移开了。
这个红袍公子虽然葬下了她的父亲,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可自己已经答应了他就要做到,自己已经是他的婢女了。
不对不对,现在是烛大人了。不过烛大人看着并不像坏妖怪,他还帮了自己呢。要是妖怪也肯定是个好妖怪,自己大不了被烛大人咬上几口,她可以忍住疼的。
谢秋脑子里一边乱糟糟的想着一边一步步跟在烛龙的身后。
她十分庆幸自己可以活下来,即使是当了个奴婢。
但,能活下来就好了呀。
烛龙领着谢秋来到了间不算很大的屋子里,“喏,这就是我的家了。”
烛龙自然是不可能在这里真的有间屋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变间屋子出来。
谢秋小心翼翼的跟着进了屋,屋子虽说不大,但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很齐全。
“烛大人您稍等,奴婢去给您收拾一下屋子。”谢秋说完就小跑着去忙了。
烛龙慢悠悠走到椅子旁坐下,打了个哈欠,这屋子就是他随便找了间屋子照抄了一下。毕竟真让他去摆弄些物件他也不会。
“唔,时辰差不多了。”烛龙掐指算了算,他是下午来的这里,现在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也快天黑了。
“今天就早黑一会吧。”烛龙自己嘟囔着,然后他额前的那双虚幻的眼睛缓缓闭合。
他不是本体的时候自然不用合眼天黑睁眼天亮,那如果他一眨眼可怎么办。
窗外太阳西沉于东山之后,天边的云彩被余韵染的金黄,煞是好看。
在田里耕作的人们扛着锄头开始返程,“又是一天过去了啊。”
有人念叨着,也有人聊着天。天亮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他们的生活规律。
“哎!林子,今天好像天黑的比往常早那么一些啊。”一个刚从田里直起腰的汉子说道。
“你感觉错了吧,每天都是一样,哪来的早晚之说。”另一个已经站在了田垄上的汉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行啦,快走吧,一会天黑可就看不见了。”
“得嘞!”汉子收起锄头乐呵呵的笑了一下,跟身旁的人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城的中间那些高高竖起的府门里有下人来回穿梭着点起了灯,黄色的光晕在诺大的空间里蔓开,把它们填满。
贵气逼人的老爷坐在主位上,等着下人们上晚宴。
如若家中有客人,那自然是少不了欢声笑语的。要么谈谈生意,要么说说官场。闲情雅致一些的就说自己白日里遇到的趣事,奢淫好色的就说说青楼里的姑娘。
这些都是老爷们才能谈论的东西,下人自是说不得,他们只需要埋头干活就好了。
谢秋拿清水摸了把脸,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她也将放在一旁的烛火点起。
烛大人的屋子不怎么大,所以收拾起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她叹了口气,天色渐暗,一种哀愁自然而生。
她也许是悲惨的,儿时丧母,近日丧父。家中唯一的家宅也早被地痞流氓占去,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需要她卖身葬父的地步。
但她也许是幸运的,有个愿意帮她的公子。所说可能是个妖怪,可总比那些眼睛里闪着要吃人光芒的大肚子官老爷好啊。妖怪可怕,但不曾害她。
谢秋叹了口气,如今她有个可以被收留的地方就好了,为奴为婢,那也是靠自己的劳动去挣口饭吃,不算丢人的。
“小妮子,过来给我点个灯。”烛龙慵懒的声音从堂前传来,谢秋连忙收敛的复杂的心绪,应了一声快步跑到堂前。
柔和的烛火被点燃,把屋子照的暖了起来。
烛龙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谢秋,这小妮子长得也还算清秀,就是个头小了点。白天一脸尘灰他也没细看,现在这么也看倒也长得还说得过去。
“烛、烛大人,还需要干什么。”谢秋有点小局促不安的站着,她自然是看不清眯着眼的烛龙的表情,她就是觉得这么呆着有点尴尬。
“厨房有饭,偏房有你能穿的衣服,你换身衣服自己吃饭吧。以后你就住偏房,自己吃饭,我不吃。”
“啊?烛大人你为什么不吃饭啊。”谢秋纳闷道。
“妖怪都是吃人的,不吃饭。”烛龙戏虐道。
谢秋被吓得一个激灵,一边感谢着烛龙给她饭吃还让她有地方住,一边一溜烟跑了。
转身时,她好似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烛大人,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一红一蓝。
谢秋身子一抖,眨了下眼睛再次看去时,只剩下上半身藏在黑暗中下半身被烛光笼罩的烛龙乐悠悠的晃着腿。
“有趣有趣。”用手托着脸藏在黑暗中的烛龙好似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自己慢悠悠笑出了声。
夜,浓了。
……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烛龙就上午出去瞎逛,下午回来逗自己的小婢女。
自己的这个小婢女话比较多,家里一没什么了她就会跑来告诉自己。
烛大人烛大人,家里没米了,家里没烛火了,家里没这个了,家里没那个了。
虽然烛龙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去买,但他会变,什么没了变什么,多简单。
自己这个小婢女跟自己相处时间长了倒是也恢复了些活泼,每天叽叽喳喳围在他身边像个小鸟一样。
烛龙最喜欢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点个蜡烛靠在椅子上听自己的小婢女讲一些他们人间的故事。
谢秋小时候听过不少说书先生的话本,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地。
什么狐妖和书生啊,才子佳人的故事啊,守城的将士啊,行侠仗义的武侠啊。只要她记得起来的,全都给烛龙讲了。
烛龙每次听故事的时候老喜欢打断她,这个故事说妖怪才不喜欢书生,那个故事说才子那是骗人的,气得谢秋一直用眼睛瞪烛龙。
烛龙对此那是乐此不疲,把谢秋气的说不讲故事的时候就拿她是自己的小婢女自然要听他的话为理由,听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日子就一天又一天,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每天天黑天亮的时间好像不一样了。
自己家小婢女想出去逛逛的时候,他就让天亮的时间长一点。自己家小婢女不出去的时候,他就让天黑的早一点。
没办法,烛龙为了听故事可谓是不择手段,不就是天黑讲故事嘛,我让他黑的早一点不就好了?
反正,这片天地的昼夜都是他掌控的,自己满足自己的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呀。嗯,就是这样。
……
个把月的时间就在烛龙这么每天乐悠悠的过去了,他感觉,这人间也不错,蛮有乐趣的。
“小妮子,明日我有事,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最多不过半个月就回来了。你自己在家乖乖待着,柜子里有银子,想买什么就买点。”
烛龙揉了揉谢秋的脑袋,他得回钟山一趟,山上有些事情需要他处理。
“烛大人需要带上我帮忙嘛。”谢秋半仰着头,好让烛龙的手好受力一些。
时间久了谢秋发现这个可能是妖怪的红袍公子其实很好说话的,而且对她也很好,还没事给自己带些吃的来。
有桂花味的糕点,有香气扑鼻的包子,还有各种各样她平时根本没见过的吃食。
每次她吃点心时,烛大人就在桌上撑着手看她,像是在看家养的小动物一般。
想着想着,谢秋又有些不开心了。
自己的主人长的又俊俏又好说话,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小姑娘。
那自己是不是就得喊别人主母了?那希望是个好人吧,起码一定得对烛大人好。
也不知道以后烛大人会给自己带东西吃嘛,也不知道会不会听她讲话本了,她可是又找到了好几个新话本。
烛龙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谢秋的小脑瓜子里想着什么,他摸了摸谢秋的头,有些宠溺的笑了笑,“记得少吃些零嘴,多吃些蔬菜。”
“知道啦,烛大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谢秋甜甜的笑道。
“成,那我走了。”烛龙松开了手,出门离去。
这段时间他在人间待着,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小妮子。做为一方天地的守护神,自然是能感觉出这个小妮子身上有种“善”,这也是他一直呆着的原因。
这小妮子,虽然遭遇很惨,但心灵却很干净很透彻,实属不易。
“等回来的时候给她从钟山上带些玩意吧。”烛龙自顾自想着,在出门不久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踏风而起。
届时,天地起大风,烛龙扶摇上。
钟山说到底是他烛龙的钟山,最近山上好像生了什么妖兽伤人,所以他自然得管。
不过也是个小事情,能打的过他的在钟山这地方还没出生呢。
“刚好山上的桃子熟了,给小妮子往回带一些。”烛龙瞬息便至山顶,不过他没显露出本体,因为人形方便摘桃子。
那个找死的妖兽等他摘完桃子再说,反正也是一招的事情。这次回来他其实是准备搬家的,他在钟山也有居住的地方,只不过更喜欢趴在外面。
他这次准备把自己洞穴里的东西全都带走,他决定以后就住在山下了,那比山上有趣。
“山上的桃子味道可不错了,带回去小妮子肯定会讨好我,哈哈哈我可真机智。”烛龙漫步在桃林中,时不时伸手拽下一个桃子来。
……
“烛大人不在了啊,那我干什么呢。”谢秋趴在桌子上发着呆,平常她都会去跟烛龙瞎逛,或者找些玩意来玩,但烛龙不在了这个家就有些空荡了。
“还是先收拾家吧,烛大人回来肯定会夸我的,嘻嘻。”谢秋从桌上爬起,开始收拾起家务来。
这些算得上她的分内事,毕竟她是个奴仆,但烛大人每次在她干完活后都会夸她的。
说是奴仆,其实烛龙从没把谢秋当过奴仆。
谢秋就在发呆和干活中渡过了这一天,只是她觉得今天的白天好像比往常要长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烛大人怕她出去玩的时间不够,特意让天晚黑了一会。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谢秋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得找些事情做。
“干什么呢?不如给烛大人绣个香囊吧,烛大人带上肯定好看。”谢秋自己嘟囔着,然后彻底来了兴致。
小姑娘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尤其是心心念念的事。
“对!我这就去买东西。”谢秋小跑到柜子边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烛龙留给她的钱包,然后从里面拿了些许银钱揣进了怀里。
这些天她倒是没去逛过街,她想烛大人肯定挣钱也不容易,她可不能大手大脚的花了。
这些钱最好是烛大人可以攒钱娶个知书达理的妻子,那样就可以更好的照顾烛大人了。
只揣了些碎银子的谢秋把自己稍稍打扮了一番后哼着小曲上了街,她知道家不错的布坊,那里的布料价格公道而且花色也好看。
给烛大人做东西自然是不能用差的,自己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
谢秋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那家布坊,布坊内布料繁多,让她看花了眼。
“小姑娘,要买点什么啊。”布坊的掌柜是个老头,长得倒是蛮慈祥的。
“爷爷,我想要这个布料。嗯,这么大就够了。”谢秋指了指那款藏红色带有绣花的布料,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烛大人那么喜欢穿红袍子自己就也绣一个红色的香囊送他吧。
“好嘞,稍等。”掌柜应了一声,取过布料开始轻车熟路的裁剪起来。
“那个,爷爷,这个布料也要这么多吧。”谢秋又指了指一旁卖相不是那么好的布料。
她也是第一次做香囊,她怕做的不好看,所以想先用那块不好的布料练习一下,刚好也能给自己做一个。
“好嘞。”老者把裁好的布料用细绳系住,又去裁剪另一款布料。
老者的手艺很娴熟,不一会就把两块布料都整整齐齐的裁剪好交给了谢秋。
“小姑娘拿好,常来啊。”老者笑眯眯的说道。
谢秋接过布料抱在怀里,“谢谢爷爷,一定常来。”
说完她蹦蹦跳跳的走了,“还要去买香料,要买什么味道的呢,唔,买个梨花味的吧。”
她抱着布料边走边想得出神,这两块布料虽说花了些银子,但可以给烛大人做个香囊了。
可惜自己不会做衣服,要不然就可以给烛大人做衣服了。
不过自己的娘亲倒是会做,只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自己也没学到娘亲的手艺,连做个香囊都怕做坏。要不然也不用多买另一块布,那样又可以剩下一些银钱了。
烛大人对自己可真好,前不久才陪自己祭奠了父亲,能碰到烛大人可真好啊。
谢秋想着想着就两行清泪流下,爹,娘,女儿现在过的很好,不用你们担心了。
爹,娘,我虽然成了奴婢,但烛大人人很好的,对我也很好。女儿成了奴婢也不丢人,起码女儿是靠自己的劳作活下来的。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烛大人心地善良,愿意收留她,她才可以活下来的。
爹,娘,女儿想你们了。
就在谢秋泪眼汪汪心绪万千的时候,她背后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和喊叫声。
“前面那贱民,给小爷滚开!”
谢秋抽泣着转过身,她记得城中是不准骑马的啊,自己身后怎么有马蹄声?
“妈的?聋了?给小爷我滚开!”一个骑着骏马一身锦衣的公子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此刻正在大声的吼叫。
谢秋心绪此刻本就缭乱,而且她记得城中是不可以骑马的。
那个公子哥跟侍卫的马速很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匹马已经到了她眼前。
“贱民!找死!”人就在眼前但公子哥半分让马减速的想法都没有,在他看来,谁敢拦他的路,谁死!
当下公子哥狞笑一声,反而又是一挥马鞭。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再度加速。
“啊!!!”
少女的惨叫划破了纷闹的街道,然后就是混乱的马蹄声和叫骂声。
骏马速度稍微下降,然后再次提起,那上面的公子哥和侍卫又叫笑着前行。
那两捆布料飞起又落下,沾上了血迹。
谢秋只觉得她眼好沉好沉,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睁开了。她那瘦小的身板怎么可能经得起战马的践踏。
“烛大人,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我还想给你做香囊的啊,我还想陪着你,我还…..”
那个被战马踢翻的少女终究是合上了眼,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零散的布料和银钱撒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等那群人出了城四周的人才敢围上来,一声声造孽啊在人群中传出,但无一人上前。
纷闹的人群不断嘈杂着,可中间却空出了一片地方,就如同当初她跪在街头一样。
……
烛龙呆了没三天就又回来了,他摘完桃子又把洞穴的东西收拾整理好,然后把那不开眼的妖兽揍了一顿,就回到了人间。
“小妮子,我回来了,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烛龙笑眯眯的推开门,“是桃子!山上新鲜的桃子,可好吃了,快出来尝尝。”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小妮子?哪去了?出来吃东西?”烛龙又喊了几声。
可是没有人去回应他,就如同他当初在山上一样。
“出去了?不应该啊,中午的时候不应该在吃饭嘛。”烛龙把头发在指头上绕了一圈,“我还是去找找吧。”
烛龙说完起了身,一股强大的灵识从他身上蔓延出去。
可没过多久,他的灵识又收了回来。
“好大的胆子!是谁!找死! ”如同晴天霹雳的暴怒声在城中响起,双眼赤红的烛龙一步瞬息,没了踪影。
他在一家义庄停了下来。
“说,她是怎么死的?”烛龙一把拽过义庄的老板,眼神赤红的可怕。
“公子别急,松手,松手!”老板被拽的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连忙开口求饶道。
“这女娃是个布坊掌柜送过来的,说是没人收尸让他碰见了看着可怜就送了过来。至于怎么死的我也只是听布坊掌柜提了一嘴。”
“这女娃也是可怜,那天去布坊买布料,但出门就碰上了欧阳青。结果那欧阳青在城内纵马不说,还伤人。这不,这女娃被那天杀的撞死了,哎,可怜啊。据说当时那天杀的欧阳青连头都没回就出城了。”
义庄的老板摇摇头,义庄就是给那些没人认领的尸体存放的地方,老板自然是个心善之人。
“那布坊在哪?”
“就在城西口,李氏布坊,就那家。”义庄老板刚回了话就感觉领口一松,再一看面前已经是没了人影。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义庄老板惊的是一身冷汗,连忙口中默念起了佛号。
……
李老头的门是忽然被撞开的,他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抬起头看了看。
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红袍公子,他楞了一下,“公子要什么布料啊?”
“那个女孩,怎么死的?”
“啊?”李老头顿了一下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哎,被欧阳青骑马撞死的。”
李老头挥了下拳头,“多好个女孩啊,懂礼仪,前脚才在老头子这买了布,还脆生生的喊我爷爷呢。后面出门我也不知道,听那群人说,是被欧阳青那畜生骑马撞死的。现在的人啊,也不知怎么了。小姑娘就躺在地上,连个上前救命的人都没有!”
李老头越说越气,“我是听门外太吵才出门看的,那群人就站在一旁嘴碎,连个上前的人都没有。老头子我看不下去,就把那小姑娘送去了义庄。”
李老头说完唏嘘的摇摇头,“现在的人啊,变味了。”
“谢谢老先生。”李老头对面的年轻红袍公子对李老头行了一礼。
“应该的应该的,总不能让小姑娘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吧。公子你是她……?”李老头说着说着又疑惑道。
烛龙并没有说话,只是两眼之中的赤红越来越浓。
李老头忽然发现,天,莫名其妙黑了。
“奇了怪了?天怎么突然黑了?”李老头诧异的看了眼窗外黑的如墨一样的天空纳闷道。
烛龙一步步走出了布坊,身上的灵识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欧阳青?本尊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剧烈的能量波动从烛龙身上蔓开。
他是钟山之神,神力何其庞大?
他脚下的石砖瞬间崩裂,四周的空间也开始扭曲起来。
城内的城隍庙中供奉的雕像中飞出一抹流光,瞬息来到烛龙身前。
“小神城隍爷拜见烛龙大人。”一个小老头来到烛龙身前跪拜而下,他是本地的城隍,但在钟山之神面前可丝毫不敢造次。
“哦?”
城隍爷一个激灵,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没办法,面前这位爷身上那几乎浓郁到极致的灵力就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了,更别说自己还是来劝这位爷的。
本来他在城隍庙里感受到一道扫过全城的灵识,他正纳闷谁的灵识能这么强瞬息笼罩全城,下一秒那属于钟山之神的独有气息就彻底爆发开了。
城隍爷懵了,在钟山这地方,你可以不知道天高地厚。但你不能不知道钟山之神是谁。
人家可是能掌控昼夜的钟山之神,黄帝时期就存在的神兽,那实力更是强到离谱。
这位在钟山可是那唯一一位无上的神啊,这是谁惹了他老人家了?
城隍爷自然是能感受出那份独有的气息中夹杂着的狂暴的,所以他心惊胆颤的来了。
他好奇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钟山之神,他更怕的是这位爷气息一个没控制好就把整座城给毁了。
“烛龙大人息怒,小神斗胆问烛龙大人发生了何事?”
烛龙微微抬头,“城内可有一家人叫欧阳青的?”
“回烛龙大人,有。”城隍爷一边回到一边心中想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了。烛龙大人怎么会知道凡人的姓名?
烛龙眼中腾起两团烛火,“此城中凡姓欧阳者,尽诛之。”
噗通,城隍爷又跪上了。
他腿软,站不稳,觉得还是跪上好说话一些。
“烛龙大人请您三思啊,您是这方天地的守护神,是不可以对守护着的生灵出手的!您若是出手那是会……”
城隍爷咬了咬牙,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那是会遭天谴的啊!”
他不敢跟烛龙大人对着干,但也不想烛龙大人就这么遭受上天的制裁。
说实话,烛龙大人是一个很好的守护神。他在的这些年里钟山附近没有凶兽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风调雨顺,万物自然的。
做为一座城里的城隍爷,自然是对烛龙十分佩服的。
不说别的,光是凭借一己之力护一方天地,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我便不守着便是。”烛龙缓缓的抬起了手。
“本尊护一方天地,护不住一个人。本尊护的了人命,护不住人心。这天地,不护也罢。”
烛龙的手停在了自己的眼前,“此刻起,本尊,不再是钟山之神。”
“烛龙大人!”城隍爷话音中带上了哭腔,他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烛龙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戳入了自己的眼眶中。
那两团如同烛火一般的火光,灭了。
一声龙吟震响天地,天,又晴了。
烛龙脸颊流下两行血泪,他喃喃道,“这天地,自由了。”
他合眼为夜开眼为晨,掌控日月,但只是他的双眼而已。
双眼被毁,昼夜自然回归正常,不受控制。
“现在,他们能死了吧。”烛龙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他本来是准备直接把这座城抹平的,但那个布坊掌柜让他改变了想法,他把这座城留下了。
可他对这片天地失望了,他看清了他要护着的生灵的丑陋,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无情也罢,但那个出来买布料的小妮子,有错吗?
她错在不应该出行没有护卫?错在没有坐骑?
她没错,她就是傻站着,可她死了。
他的桃子还没给她呢,他还准备给她看看自己这近万年来的收藏有多少好玩的,他还准备在那个家住下去的。
烛龙笑了一下,身上的灵力全部爆发。
“这天地,自己护着吧,他们自由了。”说完烛龙便没入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脸悲怆的城隍爷。
那日,天地生异像,凭空生龙吟。
人们都亲眼看见天黑了又亮,等天亮不久后人们发现,城内所有姓欧阳的人,离奇暴毙。
…..
阴间 黄泉
烛龙双目无神的站在黄泉边,那奈何桥上是一道道不断前行的身影。
他身边是一个个如临大敌的阴兵,面对烛龙的突然造访这些阴兵也很无奈。
打又不可能打得过,但又不能让这尊大神扰乱阴间的秩序,难搞哦。
好在烛龙只是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
没办法,烛龙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谁没听过烛龙烛九阴啊。
面对这尊传奇人物的阴兵们也很好奇,他们想知道这尊大神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烛龙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只是那双目依旧无神。
在他“视线”的交汇处,是一个踏上了奈何桥的身影。
那个身影安安静静的站在孟婆身前,接过了孟婆递来的一碗汤。
奈何桥,孟婆汤。
烛龙知道,他来晚了。双目被废动摇了他的根基,他赶来时,谢秋的魂魄已经踏上了奈何桥。
他一开始确实是准备抢人来着,地府能打过他的有,但不多。
他有那个能把谢秋带走还阳的自信,他也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的。
但阴间奈何桥,桥头孟婆汤。
喝下后,忘却前尘往事,前去投胎。
这即使是钟山之神都没办法改变的结局,所以他停下了。
“烛龙大人,不知光临我地府有何贵干?”一身蟒袍的平等王陆从远处赶来行了一礼。
烛龙缓缓侧过身,“想必平等王已经知道了本尊的来意,本尊就有话直说了。”
地府有地藏菩萨,菩萨座下有一兽,曰谛听。
谛听可听世间所有事,所以钟山发生的一切,被菩萨告知的平等王已经是知晓了来龙去脉。
自己对面站着的男人就是那自毁双目的钟山之神,烛龙。
“烛龙大人可是想让那谢秋姑娘的魂魄还阳?”平等王陆苦笑一下,“烛龙大人有所不知,一但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是菩萨来了都没用的。”
“我知,本尊有一事相求。本尊愿以双目,换谢秋来世投一个好胎。”
“这!!”平等王陆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烛龙竟然会以自己的双目来换取那姑娘仅仅是投一个好胎。
“本尊双目虽毁,但仍可成日月。”烛龙伸手在眼前一抹,一蓝一红的火光从他眼眶飞出,融进了阴间的血月中。
“这样你们阴间,也可自成昼夜了。”烛龙用那空洞的双眼“望”向了平等王陆。
平等王陆一抱拳,“烛龙大人当真是重情重义。”
“不敢当,她这一世受尽了苦难,下一世自当好一些。况且,也不能让她白讲那么多故事。”
平等王陆陪着烛龙看着那饮下孟婆汤的女孩,一步步的消失不见。
“本尊,欠你们地府一个情。”烛龙说完,冲平等王陆摆了摆手,缓缓离去。
自此,钟山,无神。
……
“爹爹,然后呢,不是可掌昼夜嘛。后面呢后面呢?”陆葵晃着平等王陆的胳膊。
平等王陆笑了笑,伸手指了下挂在阴间的那灰蒙蒙的太阳,“那,便是可掌昼夜。”
“什么呀,爹爹你还没说他厉害在哪呢。”陆葵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呀。”平等王陆笑着摇摇头,“知道你其他的叔叔们不,我们这十个人里面,没一个能打得过他的,以前不能,现在也不能。”
“他这么厉害的啊?”陆葵张大了嘴,俏脸上全是不敢相信。
“当年地府封印的那些厉鬼,就是他一个人封印的。”平等王陆又说了个让陆葵吃惊的消息。
“行啦,知道人家有多厉害了吧。”平等王陆拍拍陆葵的肩膀,“你不是说自己想做香囊了?”
陆葵点点头,“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想绣几个香囊了,等我学会给爹爹也做一个。”
“你啊,那去让马面给你找些生前绣工做的不错的绣娘来,你这次可不能半途而废了。”平等王陆颇为无奈的点了下陆葵的鼻子。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放心吧,我肯定给爹爹个最最最最好看的香囊。”
陆葵蹦蹦跳跳的去找马面了,她觉得自己要先做一个藏红色的,看着好看也喜庆。
“用什么香料呢?梨花吧,梨花的好闻一些。”
陆葵一边嘀咕着一边偷偷在想,等瞎子下次再来,自己也送他一个好了,他腰间挂个香囊肯定好看。
他要是敢不收,本小姐就叫马面收拾他!
想到这里陆葵弯了弯好看的眉毛,喜滋滋的笑了。
平等王陆看着蹦蹦跳跳离去的女儿幽幽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虽然顽皮了一些,但心地却是善良的很。
他平等王陆,是十殿阎罗里唯一一个有孩子的。
其实,他们这些地府的神,是不会有孩子的。
“钟山之神,可掌昼夜。”平等王陆慢慢的念着,目光迷离了起来。
自己,没食言呢,阎罗的女儿,这身价,可是没得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