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没有回国了,最惦记的是小区里家门口的一只狸花小野猫。其实已经断断续续看到她活跃在那一带已经三四年了,所以应该是一只中年“小”猫。
和她初识是16年刚开始上班的时候,每天加班到深夜,走过那一段回家的必经之路,在安静的小区里轻轻唤几声“咪咪”,她就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回应你。于是就这么认识了。一开始还专门买了猫粮和小零食喂她,但她毫无兴趣,只是做做样子地舔了几口,好像就是给我面子而已。还一度以为是猫粮放在地上她爱干净不想吃,还专门准备了小盘子,然而她还是兴趣缺缺。“可能是有人固定时间在喂吧”所以后来我也中断了这份投喂的心,开始了和咪咪纯纯的友谊。
所谓纯纯的友谊,就是每天路过她常驻的楼道口,走进去摸摸她,看她伸个懒腰对我唤几声,然后在楼梯扶手上蹭几下,再围着我转几圈,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然后喊她跟着我回家看看,我家住的楼道口距离她常驻的地方约有50米吧,一路喊着“咪咪”,然后一路带着她向前走。她一边走一边到处蹭来蹭去,方向却是一路跟着我向前。深夜里没什么路人,偶有外卖小哥或者遛狗大叔,她可能会警觉地跳到旁边的花坛里她自认为会安全的地方,待他们走远了又走出来跟着我继续向前。
就这样一步三回头,一边喊着“咪咪”,我没有用任何零食诱惑就把她喊回了家。她并不想住下,她给我感觉只是想来看看,就好像我去看了看她住的地方一样。她会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探索家里的角角落落,然后找个看起来很有安全感的地方躺下来舔舔毛(往往是沙发下面)。一套流程走完,就也毫无留恋地走到门口对着我“喵”。“哦,你要走啦”我就会去给她开门,她也毫不回头地走了。
一周七天,这样的相遇会有两三次吧。咪咪好像并不需要我的投喂,也不需要我给她撸毛互动,好像只是朋友一般,碰到我就陪我走一段,把我送回家,然后头也不回地去过自己的生活了。不求助于我,却给了我苦逼社畜生活中最大的光亮。也想过要养她,但她给我感觉并不想住下来,只是来看看,来和我打打招呼。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家里住,小区进行了大整修,去绿化带改停车位、整修地下管道、重新铺马路等等工程。回来时已经面目全非,一度担心本来平均寿命就很短的野猫经历了这种“家园动荡”,还能不能活下来。回家的时候只要路过她常出没的地方,都会试探性地喊几声。好几天都没有碰到。
也觉得这种人和动物之间的邂逅太难了。我自以为的友谊,也给不了她温暖的家。大半年过去,咪咪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可能早已不记得我们曾经相识过一段。
然而她从楼道口上面的挡雨房檐上窜出头来,对我喵喵叫。“啊,咪咪,你还记得我啊,你还活着呀。”原来她搬到那里去了,小区整改之后,她曾经常驻的车底和花坛都变了地方,聪明如她又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据点。然后我们就恢复了,偶有相遇就一起回家的“友谊”状态。我珍惜久别重逢,咪咪却依然没有住到我家被我养的意思。其实自己的生活一团糟,我又有什么能力养她呢。
然后又是长达一年多没有住在家里,距第一次和咪咪相遇已经四年过去了。再回到小区,真的不相信还能见到她。回来的第一周每天都在固定的地方叫她,小区里的野猫多了些新面孔,亲近人的老面孔是一个也见不着了。一度很伤心,毕竟这段悬在空气中细若游丝也有可能是我单方面宣布的“友谊”实在是太不着调了。喜欢她却好像并没有给她什么,反而是我一直从她那里得到无穷无尽的温暖。
“我可能失去我的咪了”刚给友人发完微信,叹息我和咪之间虚幻却也真实的情谊,就听到“喵喵”两声。我的咪竟然还住在这里呢!一年多未见,好像胖了,性格这么亲人的猫咪,应该还有其他爱猫人士固定喂养吧。一年多未见,你竟然还认识我吗?摸摸她的头,她围着我转了两圈,然后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然后一如往常,跟我回了家,转了一圈,又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也还记得我住在哪里。
生活的微光就是这样来自每天的细枝末节,这种细碎的温暖照进寒冷的大环境中,却能够温暖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