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元九书》是白居易诗论的纲领,是他创作政治讽喻诗的经验总结。
它吸取了前代和同时代诗论中的进步因素,加以发展,比较全面地解决了文学理论和诗歌创作中的几个主要问题,具有鲜明的时代内容,强烈的战斗色彩。
1.未尝著空文
首先,白居易从文学同现实的关系着眼,认为文学不仅消极地反映社会生活,而且应该和当前的政治斗争相联系,积极干预生活。基于这样的认识,他提出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明确结论。
《新乐府序》中说的“为君、为臣、为事而作”,《读张籍古乐府》说的“未尝著空文”。都是这个意思。
在“为时、为事”的前提下,他反复阐明诗歌应该发挥其“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的作用。
通过文学作品,我们可以了解政治得失,抒发情感,教育人民。这不正是孔子所谓“诗,可以兴、观、群、怨”吗?
2.意激而言质
他之所以“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是因为“谄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
阿谀奉承的风气兴起,而补救时弊的人寥寥无几,他痛心疾首于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故而愤发之情充溢心中。
而他所提倡、所实践的,则是与这种倾向针锋相对的“意激而言质”(语言平实质朴,但能抒发诗人激愤的心情)的“讽喻诗”的诗风。
要求诗人对当时的社会弊端作如实的揭发、批判。
由于强调批判现实,因而他使诗和当前政治斗争联系得更为紧密。
白居易强调“风、雅”反映现实的优良传统。他说“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情,纬之以五音”。
圣人知道用诗歌感化民众的道理,所以根据诗歌的言辞,把它纳入六义,又根据声律节奏,把它融入五音。
3.比兴传统
又云“为诗意如何?六义互铺陈。风雅比兴外,未尝著空文”
也就是说作诗的出发点就是要继承风雅比兴的传统,积极反映现实,补救时弊,使社会和谐。
白居易用“风雅比兴”或“美刺比兴”作为最高标准,以之衡量复杂的文学历史现象,去伪存真,于是在本篇中贯穿着大胆批判的精神,对六朝以来某些脱离现实、绮丽颓废的文风及其影响作了坚决的否定。当然他对于某些伟大作家如屈原、陶潜、李白等的批评是不无偏激狭隘之处的。
《诗三百篇》以后,白居易所最推崇的是杜甫。他又指出,杜诗虽然尽工尽善,都是可传之作,但像《新安吏》《石壕吏》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三四十首。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论诗宗旨之所在。
大历以后,唐代诗坛上有一部分作者写风花雪月、流连光景的诗篇,有超脱人生、逃避现实的不良倾向。
但是,当时的社会矛盾异常尖锐复杂,运用诗歌这一文艺形式作为武器,批评政治,反映现实,所谓“惟歌生民病”,则已成为进步诗人自觉的要求。
白居易的主张,正集中地表现了这种文学的思潮,在文学思想史上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是很大的。
但是,白居易所强调的文章“为时、为事、为民、为物”而作的目的,主要是“为君”“为臣”,是“愿得天子知”,这表现了他的阶级与时代的局限性。
摘抄自:郭绍虞《中国历代文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