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瓜
初次品尝苦瓜是大约在一二十年前，似乎是在一个梅雨季节的日子里。印象中那几天的上海是湿漉漉的，不时下点雨，温度也不是很高。
那时候是刚歇学没多久，打算到上海来闯世界。记得当时是落脚在一个朋友的住处，体现了出门靠朋友的处世原则，自己还可以做饭炒菜。于是，我们就自己到菜市场买了点菜，有荤也有素，其中就有苦瓜。
之前并没有吃过苦瓜，但听说它是凉性的，夏天吃点对身体有好处，可以去内火。
刚炒的苦瓜，看起来碧绿碧绿的，闪着油光，一副诱惑人的姿态。看着人家吃的津津有味，我也夹了两块送到嘴里打算尝一尝它独特的滋味。
送到嘴里，我还没有开始咬它，只是用嘴含着，就感受到了它沁人心脾的苦味，味蕾本能地对它排斥。天哪！我实在没有勇气去咀嚼它，怕它的苦水溢到我的口腔里败坏了胃口。它恐怕是我尝到的最难吃的食物了，没有之一。我在嘴里苦苦坚持了好几秒钟，舌头都不敢动，它实在是难以下咽，终于还是忍不住“哇”地吐掉了。心想，这么个鬼东西，怎么也会有人去自找苦吃？！罢了罢了，传闻中的苦瓜虽好，我恐怕是没有福分享受了。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以后，我对苦瓜敬而远之。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在上海虽然隔三差五会去菜场买菜，但每每看到苦瓜，我都是视而不见，直接把它当成透明的空气，觉得它与我根本就没有缘分。
前些日子在手机上看到一篇关于健康方面的文章，介绍苦瓜的若干好处，把苦瓜说的神乎其神，我也被忽悠的云里雾里。我心一横，一定要再买点苦瓜尝尝，大不了是再吐一次。
苦瓜可能是因为其不近人情的苦味而被大多数人冷落，在菜市场上价格也属于偏低，才1块5一斤。价格是无所谓的，主要就是想回味一下，于是买了两根回来。
今天终于又吃到了苦瓜，尝到了久违的滋味。苦瓜还是那么苦，放在嘴里动都不想动，苦味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可见它几十年来始终如一保持着自己的风格和本性。但这次不同的是，我对它的苦味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了，咀嚼了几口，觉得这个味道其实是可以接受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于是，我努力地将它们咽了下去，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世界非常太平，我也十分正常。哦，原来我也能吃苦瓜的，它的苦对我算不了什么，哼！吃就吃，Who 怕Who？！第一只螃蟹吃下去了，第二只就算不了什么。第一口苦瓜吃下去了，后面的那都不是事。到后来我发现，大半碗苦瓜都被我消灭。人的潜力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预料，怪不得有些人一旦牛逼起来，就谁都不服，只服自己。
从一开始害怕吃苦瓜，到今天终于勇敢地踩踏禁区，到后来等闲视之，觉得苦瓜的味道也不过尔尔，没什么感受是人无法承受的。
人也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品尝的时间不同了，人生所处的阶段不同了。一二十年前，刚刚尝到苦瓜时吐都来不及，以至于再对它心怀敬畏。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没有吃过什么苦，经历生活的痛苦相对较少，所以一点点苦头就难于承受，只能浅尝辄止。而现在一次几乎能吃掉半碗，虽然还是那样的苦，苦中透着一丝回味。但因为这些年来经历过的事情，受过的各种生活苦难，比起苦瓜的滋味何止十倍。苦瓜一点点的异常苦味，也就微不足道了。
苦不一定不好，它可能有利于你的肌体，你的身心。苦尽了，后面或许才是甜的。
--07-12-20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