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宗学因为凤九的出现,再次充满欢声笑语。或许是凤九有意的安排,这次上学后,灰狼弟弟沐阳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只要凤九出现在宗学里,灰狼弟弟沐阳就时时不离左右。
说到灰狼弟弟沐阳,年纪跟凤九相仿。灰狼弟弟出生时难产,狐帝听说后,当即赐了一枚“寿玉丹”给灰狼的娘亲,保得母子二人平安,灰狼一家自是感激涕零,寻求回报之机。
灰狼从刚学会走路开始,便日日跟在凤九身后,打不走骂不走,自称是凤九的侍卫。有一些时日,凤九总是伸出狐狸爪子挠人,偶尔还会龇着一口狐狸牙咬人,沐阳的脸上身上时不时会多出一道道印子,但沐阳依然安守侍卫本分,不离不弃。
随着凤九和灰狼弟弟慢慢长大,两人之间自然情谊越发深厚。直到凤九遇到东华帝君后,灰狼才识时务地自动远离,远远地守候着她。要说,沐阳内心深处,对凤九是存有爱慕之心的,但却从未表露半分。
这次,昌离公子进了宗学,几日下来,灰狼便明白了凤九的用意,这昌离公子对小帝姬有企图!
看到了这一层,他便真成了凤九的侍卫,甚至上课时将自己的桌椅搬到了凤九近旁。
我们青丘帝姬无比尊贵,岂容你一个无名小卒惦记?沐阳如是想着,却似乎又触碰到了自己的痛处,自己照样不是一名无名小卒?
随着课业推进,凤九的性子慢慢沉寂了下来,她每日除了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求了白真教授自己术法。她想让自己没有空闲胡思乱想,有些事不能对外人言说,比如频繁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紫衣尊神,他温柔而深情的神情总让她浮想联翩。
时光匆匆而过,凤九与昌离公子,以及苍夷神君之间依旧保持着君子之交。对于他们的穷追猛打,凤九总是退避三舍。很多次,凤九都从昌离公子眼中看到了绝望,凤九想着他会知难而退,离开青丘。但是,他消失数日后,往往又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宗学里。
凤九本性豪爽,加上她的教养和身份,也不好直接赶人离开,只能听之任之。
接下来的数千年间,那一波临时的夫子倒是整日忙得不乐乎。折颜白真,连宋成玉,司命几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挖空心思地来宗学教授学业。并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不论轮到谁授课,谁就会宗学陪凤九一整日。凤九时常腹诽他们多此一举,甚至一度怀疑,他们之所以留下来,是为了在宗学里混一口饭吃,我们宗学的饭食有那么好吃吗?
忽有一日,青丘在一夜之间长出了无数凤凰木,而狐狸洞前,则长出了数株合欢树。对于青丘这样的仙乡福地,偶尔生出这样的花木本不足为奇。奇就奇在这些凤凰木和合欢树遇风而长,遇水而娇,一场绵延了七日的豪雨过后,凤凰木已经高达数十米,火红色的凤凰花肆意绽放,树冠优美、花色艳丽,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而狐狸洞前的合欢树亦是树冠开展,花朵绽放。与寻常合欢花不同的是,狐狸洞前的合欢花呈粉紫色,花朵就像是一把粉紫的折扇,棱角分明的扇骨,纷纷散散的交错在叶柄之上,一缕缕的粉紫色丝绸从扇骨中滑落,合起扇骨,每一条丝绸都柔软顺服的偎在扇骨之上。
对于疯长的花木,狐帝甚是惊异,思忖良久,还是差人请来了折颜,想要让他推演一番。折颜在青丘走了一圈,看着火红的凤凰花与粉紫的合欢花交相映衬,全是喜庆之色,长长舒出一口气,“狐帝,约莫就是你想到的那样,好事将近。不用推演命盘,他的命数上天说了不算。否则,区区几千年,怎能有这样的异象?我们静观其变吧。”
“可这似乎太过离奇。”狐帝依然有一些担心。
折颜想了想,笑了,“小九的生辰快到了,这是某人送上的生辰礼也不一定。”
凤九的生辰如期而至,生辰宴依旧热闹,各族各方的青年才俊云集。如往年一样,重霖又一次捧着礼物出现在青丘。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有些人已经忘了帝君的存在,对凤九的觊觎之心便有些明目张胆。而重霖每次出现,都会让他们有深深的挫败感。重霖出现,预示着帝君依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竞争对手。
重霖今年送来的礼物是帝君私库里的一套紫玉饰品,晶莹剔透,温润亮泽。玉簪玉镯耳铛玉坠玉佩一应俱全,散发着紫色的莹润光芒。
凤九笑笑,接了礼物,收进虚鼎,然后接过重霖递过来的苍何神剑,御剑而走。这是每年生辰的保留节目,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昌离在凤九飞身而起的那一瞬间,攥紧了拳头,愤然起身,欲上前阻拦,却被沐阳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公子自重。”
昌离瞪视沐阳,然后颓然落座,闷头饮酒。
碧海苍灵,灵泉深处,紫气凝聚,形成了一层仙障。仙障之下,紫衣尊神仰面躺在一方寒玉冰榻之上。此刻,他面容安详,紧闭双眼,似雕塑般静止不动。
小狐狸的爪子搭在仙障上,发出几声惊讶的叫声,这跟以往看到的情形太不一样了。以往,这里只有紫色的气泽聚拢一处,从未看到过紫衣尊神,他是什么时候躺进去的?
小狐狸一转身,已化为娇俏少女。凤九拱起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仙障,似乎怕惊扰到沉睡的尊神,又似乎想叫醒他。踌躇间,只见苍何神剑化为一缕紫色气泽,缓缓进了仙障。那缕气泽绕着紫衣尊神游走一圈,似是得到了允诺,眨眼间,凤九被那一缕紫色气泽卷进了仙障。
凤九蹲在紫衣尊神身旁,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她的手心侵入了她的身体,她打了一个寒战,整个人犹如跌入幻境。
在幻境中,一幅幅画面一一闪现,迷踪林相救,入太晨宫报恩,自己吃了失魂果后娇憨表白,入锁妖塔,凡世相伴,若水河畔替帝君接下擎苍致命一击,一桩桩一幕幕展现在凤九面前……
记忆复苏,凤九自言自语:“我跟你果然有渊源,还是极深的渊源!”
凤九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石宫寝殿的紫檀木卧榻上,她坐起来叫了一声“帝君”,无人回应。
凤九回到青丘时,生辰宴上觥筹交错,似乎她只是离开了一瞬。凤九默默进了狐狸洞,她头脑中复苏的记忆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命运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还是一个无解的玩笑,凤九苦笑,珠泪滚落。
三个月后,凤九呕吐不止,折颜把完脉,一脸惊惧,“怎么可能?”说完再次把脉,脸上血色尽失。在白真的一再追问下,折颜伸手按住凤九的肩膀,“丫头,你有身孕了,是谁的?”
凤九腾地一声站起来,“老凤凰,你胡说什么?”接着,微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帝君。”
第二日,凤九消失了,跟她一同消失的还有昌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