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看咱们学生会招新的情况就知道了,别的部我不知道,宣传部我之后招进来的人有几个能帮上忙的,不捣乱就烧高香了。”
“也是,”张洁说,“我们外联部也差不多。”张洁虽然比我会搞人际关系,但她无法越过自己部长直接升任二当家,其实我也是运气好,顶头上司具有上进精神。
校车经过D大的时候,我听到后面不少女生都惊叹说:“噢——这原来就是D大啊。”我想对于外地来的学生初次见到心目中信仰的学校时都会有点失望,就像我第一次喝咖啡的感觉差不多。我想起小时候路过Q大门口,我心理医生的老妈指着Q大的门说,有个小孩六岁就立志要考Q大后来他考上了,所以说人定要志存高远。我想当时老妈也希望我能说要考Q大,但是我没说,我说想吃老冰棍,我老妈只是叹气估计觉得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
在众多惊叹的女生中,我能听得出孙露的声音。当然我没有绝对音准只是她的声音很特别,比普通女孩稍微高一点但并不刺耳,稍微留意就能听得出来。
D大前面的路口交通拥挤,公车司机和校车司机抢路,养尊处优的校车司机哪是久经沙场的公车司机的对手,校车司机一个急刹车我们差点撞破玻璃掉到车外。我听见孙露着急的喊:“我的手机。”我回过头正好看到一部银色手机沿过道滑来,那情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跑道四驱车,事出突然我没时间考虑太多一脚踩住了手机。
等孙露走过来,我已经拿起了手机,孙露不停的说谢谢,我把手机递给她说:“不用客气,反正都已经坏了。”
“啊,坏了?”孙露紧张的打开手机,看到完好无损只是多了几道划痕后生气的说,“好啊,你骗我。”这就是孙露,不管她多么不满,也不管我的理由多么拙劣,她从来都不会动手或是撂狠话。
校车司机没有抢过公车司机心中有愧,看着后视镜提醒孙露:“同学,麻烦你回去坐好。”孙露朝我吐吐舌头回到了座位,后来孙露说就是我初次见面的两次戏弄,让她对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到了学校,男生们都继续围着张洁,我身边也有几个女生,她们大都还保留着高中时勤学好问的习惯,把我们当成了他们学习的榜样。张洁应该很烦,因为她平时要应付很多这种慕名而来的人,我倒是很享受,把老夏交给我们的人生哲理用我的话传授给姑娘们,而这些姑娘中间也有孙露。那天她站在几个姑娘后面专心致志的听我瞎侃,只是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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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很快就又见面。
开学前两天,张洁从隔壁跑到我们办公室,她直接跑到了我身边说:“部长,找你借两个人。”
“干嘛?”我心说她应该不确认帮忙吧。
张洁告诉我女生楼有几个宿舍的床板坏了,校工已经过去修理了但是少拿了一张床板,说是抽不出空想找两个学生帮忙送过去。我说平时你身边的男生不是挺多的吗,张洁表示很无奈学校还没开学,新生不熟,老生能用上的都被安排去了车站。
“那你等会,我找找有没有闲着没事干的男生。”我站起来朝办公室里四处张望,我们办公室里除了女老师就是女学生只有我一个男的,平时要是饮水机没水了都得等着我回来换。看来看去发现没事的只有我,我只好叹口气说:“我拿过去吧。”张洁感谢我帮忙,我心想她肯定是故意的,两个办公室这么近她会不知道我们这边是什么情况。
我在办公楼大厅里见到了那张床板,平时睡在上面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大,现在它斜靠在墙上我竟有种两只手抱不过来的错觉。张洁说我一个人不好拿,她和我一块抬,可是刚上手她就扎破了手,我看了看她的美甲说还是算了我自己来吧。
张洁走在前面,我费力的抱着床板走在后面,由于看不见前面的路好几次差点撞到柱子上。等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宿管大妈正横刀立马的站在门口,我想临近开学宿管大妈一定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想抓住几个投进女生宿舍的家伙。
张洁和宿管大妈说明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宿舍,宿管大妈审视着我的全身。虽说我们曾经无数次隔远对视,但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看着对方,我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责任心上来搜身。特别是身边站的又是张洁,掌管女生宿舍大门多年的大妈对她了解的清清楚楚,或许连曾经有多少个男生给张洁打过水她都记着。
从心里说我特希望大妈不让我上楼,那我就可以把床板往大厅一扔走人,省的让别人觉得我不负责任。天这么热,谁愿意扛着床板到处走,不过宿管大妈还是在让我登记后放行。我们曾经在宿舍里讨论过进入女生宿舍的正确办法,池博青看了太多小说以为只要和女生宿管搞好关系就可以随意进出女生宿舍,等我见到大妈后觉得那都是吹牛逼。和陶陶交往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哪天会被欲火焚身的陶陶强拉进女生宿舍,没想到第一次带我进去的竟然是张洁。
顺利潜入不代表能够完成任务,我试了很多姿势想把床板塞进电梯,可是我们学校的电梯是按照载人的标准设计的,无论是躺着或是站着人可以床板就是不行。我心想上了张洁的当,我们学校女生宿舍是新楼有二十多层,要是送去顶楼我宁愿选择自尽,不过好在张洁说缺床板的是六楼。
我看不清宿舍号码,听见张洁敲了敲门也没多想跟着进了宿舍,紧接着听见有姑娘说怎么还有别人,几声惊讶的叫声后我被命令先不准放下床板。但他们的警告抵不住我胳膊的酸痛,等我的眼睛从床板后面露出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些许春色。当时我想难怪大妈看的这么紧,这要是有个心怀叵测的男人冲进来有多少姑娘会在不经意中失身。不过我倒是理解她们,天这么热谁会在宿舍把自己打扮成雪人,她们又不是契科夫笔下的《装在套子里的人》。
这个景象和我刚入学时有点像,可惜后来找我寻仇的两个姑娘只剩下一个。
女生喜欢在床上拉帘,这是陶陶告诉我的,说她要是不想搭理宿舍那帮长舌妇就把帘拉上。我注意到左前方下铺的帘最后才拉开,孙露探出脑袋说:“流氓走了没有?”
我颇感尴尬对张洁说:“你开门的时候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张洁无奈的说:“我也没想都天还没黑她们就把衣服脱了。”我暗叹不愧是张洁,一句话差点让我血溅当场。
孙露的身体还包在帘里小心的说:“怎么会有男生跑来女生宿舍?”后来我表扬了孙露很多次她这种具有自我保护的精神,告诉她千万别随便给别人看见她的身体。
孙露她们宿舍是新老生混住,两个新生和两个老生。两个老生都认识我,一个老生笑着走过来说:“哎,这不是周沐吗,你怎么扛了张床板到我们宿舍。”
我看向张洁,要是她胆敢说弄错了,我就坐着床板从楼梯上滑下去。张洁被我的眼神看的有点害怕,忙问:“不是你们宿舍说有床板坏了吗?”“对,”另一个老生说,“是我的。”我看她的体型也不胖,心说她晚上都在床上搞什么竟然会把床板弄坏。
床板坏掉的老生给我倒了杯水说:“真不好意思,麻烦周部长您亲自给我们送床板。”
我看她用的是自己的杯子接过来没好意思喝笑着说:“客气什么,我这人最喜欢送温暖。”
自从被分手后,我痛定思痛把课余时间都用在学生会工作上,虽然没有什么巨大的成绩,但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偶尔会听到有人把我和禁欲系男神张烁相提并论,我想这也是自己后来心态膨胀的原因。
我是第一次进女生宿舍,很快便发现和我想象中有点不同。可能是还没开学的原因宿舍里很乱,最令我惊奇的是老生的床底下有半瓶二锅头。我当时心想原来女生宿舍也隐藏着如此多有潜质的姑娘,不过后来听孙露说那是用来疗伤的。
为了证明给我看,孙露点燃了一瓶小二锅头手指沾着火给我拍了拍打球折了的手指,还有不小心撞到门上的膝盖,我惊奇的发现居然有神奇的效果。孙露告诉我这是她老家的土方法,不过没有学过的或是小朋友千万不要模仿。当我把这种疗法告诉池博青他们时,他们的眼睛放着光,说肯定比什么推油、大保健还要爽。我虽然没试过推油也没去过大保健,但两者肯定不一样,说不信他们可以用二锅头试试。
两个老生感激我的热心帮助,说让我别客气就当是到了自己家,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当然不会客气。我想除了那个在电影院和姑娘睡过的老梗,我又可以向池博青他们炫耀说我周沐,曾经大摇大摆的走进过女生宿舍,姑娘们还邀请我进屋详谈。
宿舍里三个姑娘轮番发问,说的我口干舌燥。就在我想是不是喝一口姑娘杯子里的水时,孙露递给我一个皮扒了一半的桃。我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咬了两口,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会给我吃桃,是不是在给我发暗号。孙露说她本来想给我西瓜,但是学校不让带管制刀具她又不想当着我的面表演铁掌碎西瓜,只能把洗了的桃递给我。
趁着我吃桃,孙露问:“你不是老师啊。”
我差点喷出来,看见张洁也捂嘴偷笑,看着孙露说:“我看上去真有那么老?”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露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不好意思的说,“就是觉得你挺那个的。”
我故意逗她:“挺哪个,挺老、挺恶心、还是挺无聊?”
“不……不是,”孙露被我搞得有点慌,她咬着自己的手指说,“就是看上去挺稳重的,对,稳重。”我笑着看她,心说还算你懂事。孙露问我:“我听师姐他们叫你部长,你是什么部的。”
“老干部。”孙露先是不解立刻露出不想理我的表情,我接着开玩笑说,“小卖部。”
孙露一脸嫌弃的说:“还我桃儿。”
“哎,开个玩笑何必当真。”我躲过孙露抢夺的手说,“学生会宣传部。”孙露恍然大悟的说:“还真没看出来。”我有种胸口中箭的感觉,心说自己给她留下的印象到底是有多差。
等了很久修床板的校工也没来,我让张洁打电话问问,张洁问过后说还得等会儿。我走到那个床板的坏了的姑娘窗前,试了试发现床板中间有道裂缝,笑着说:“哎,你们平时都在宿舍里干什么,还能把床板给玩坏了。”
床的主人说:“我接手这张床的时候已经坏了,当时谁在上面晃晃悠悠很像弹簧床,现在我特怕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
办公室还有工作,我想了想说:“你们宿舍有没有螺丝刀之类的工具,最好是有块板砖。”
张洁问我:“你想干嘛?”
“当然是修床板,”我笑着说,“再待下去,全宿舍的桃儿都要被我吃光了。”听了我的话,宿舍里四个姑娘都笑了起来。
孙露爬到床上翻找出一把瑞士军刀递给我说:“用这个吧,有刀子有剪子还有螺丝刀。”我有点惊奇,心说她是怎么把这玩意带上火车的,后来孙露告诉我说是在学校外面的两元店里淘的,质量贼差苹果都削不了。
床板的螺丝时间太长锈的厉害,我正犯愁到哪弄个榔头回来,床的主人递给我一块石头告诉我:“本来想找板砖的,可是咱们学校路上太干净了只能从花坛里掰出这块石头。”我十分确定,孙露和这样的舍友混在一起早晚会变成女流氓,不过事实证明孙露是个好姑娘。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床板按上,站起身擦擦汗说:“以后悠着点,你们的床虽然不能当嫁妆但是还要传给后来人。”
张洁笑着说:“我要是学校就把床板换成铁的焊死在床架上,看谁还能弄坏。”
“我说那咱们B大就要改名了,”我看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孙露说,“改成B大监狱。”
离开孙露她们宿舍的时候,姑娘们硬塞了半个西瓜给我,说感谢我仗义出手,还让我以后常来玩。我说客气什么,要是宿管大妈不报警,你们不喊抓流氓我天天都来。
张洁说不想回办公室听烦人的电话,让我回去的时候顺便到隔壁把姑娘们放回去,我说乐意之至。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在女生宿舍大厅里遇见了许久未见的苏慕锦。
苏慕锦比孙露宿舍的人要冷静,笑着说:“我没走错楼吧?”
“你要真走错了,早被拉进某个如饥似渴的宿舍还能站在这儿?”苏慕锦给了我一拳说:“你来我们楼里干嘛?”
“干活。”我看她面色不善,忙解释说,“是干正经活,不是找姑娘地干活。”
“我还说宿管大妈怎么会放你进来。”苏慕锦问我,“你到来干什么?”“有姑娘晚上做剧烈运动震塌了床板,我好心来帮忙修。”
苏慕锦怀疑的看着我说:“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我知道她说的是床板塌了的事,笑着说:“要是真和我有关,我还能不和你打声招呼。”
“去你的!”苏慕锦给了我一记摧心掌。
我说:“你们新闻站事挺忙啊,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你。”
“瞎忙,”苏慕锦看我一眼说,“你在办公室也挺忙吧。”
“还行,”我说,“姑娘们太多我有点应接不暇。”
苏慕锦笑着说:“听说你经常主动接待新生,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暂时还没有。”我那会儿确实对孙露还没想法,苏慕锦也经常说我后知后觉。
“真的?”苏慕锦不相信的说。
“千真万确,”我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B大是个做学问的地方,招进来的男性普遍是两眼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女的大都是没法让男的想闻窗外事的姑娘。”我看苏慕锦面有愠色忙说,“当然,你是例外。”
苏慕锦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就例外了?”
“你是池博青他们的女神啊,”我说,“又是咱们经管系才色兼备的校花,不是我吹捧咱们B大好些男生都留着哈喇子盯着你。”
苏慕锦没好气的说:“你夸人能不能夸的干净点,让人听了一点没法高兴起来。”
“实话难免有点脏,”我说,“最近你发没发觉身后总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睡觉的时候会听见男人呼唤你的名字。”我模仿着鬼叫的声音:“苏——慕——锦!”
苏慕锦狠狠敲了我的脑壳:“这哪是女神,明明是女鬼。”她生气的走向电梯,开门之前她说:“纪晓彤听说是你安排卞小伟去接站,害他们都没时间聊天,她说回来后找你算账。”
“哎,是他自己要去的,不是……我。”电梯门在我眼前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