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船
我的老叔是东北的一个农民
家住米沙子村的道西
整日拾道地里的庄稼
忙得一辈子未娶
他很勤快
不是刨茬子就是扶犁
只有在大雪封门的时候
才能喘上一口气
可一到那个时候
一一
女人就去了城里
后来老叔娶了稻草人
帮他照看房前屋后的玉米地
稻草人真的很能干
每天都在抵挡庄稼的天敌
她喜欢舞蹈
经常和老叔打着谁也不知道的哑语
但她还是害羞
犹如门前抽穗的苞米
老叔在集市上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
稻草人显得更加欢喜
一一
所以老叔的身上常常沾满她的气息
老叔没上过学
不知道米勒的麦穗
是怎么掉在地里
也不知道凡高的向日葵
其实就是颜色的堆积
他没听过乡村音乐
鸡鸣狗吠就是乡间唯一的歌曲
老叔的乡野
一一
是镜子里一块闪亮的玻璃
他不停地擦拭
从庭院到垄坡
从开镰到赶集
那里有他的瓜果梨桃
还有绿了又黄
黄了又绿的四季
其实老叔的乡野很小
只有在叶子起伏的时候才能一望无际
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甚至夜里都去抚摸玉米的呼吸
他还有一把豁了牙的老铁锹
是他常年握在手里的铁器
老叔的脸被晒得通红
七十上下还走得很急
身后永远跟着他的伙伴
一头温顺而又疲惫的毛驴
虽然是乡下人
但当他站起身来走进田野的时候
一一
俨然就是所有庄稼的主人
这就是老叔的乡野
绿了又黄 黄了又绿
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古老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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