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都爱过你

旺财走了,是我亲手埋的它。十来度的冬天里,我一锄一铲挖出了满头大汗。给它选在了杨桃树下,这样它能离家近一点。

旺财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是邵际永问我它叫什么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旺柴",想着翘舌音不好读后来取了俗气的"旺财",也有带来好运的意思。

鸡棚里绿色的笼子里装着小小的它,棕黄的毛色,不哭不闹也不叫。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夜里的十一点了,我饿得睡不着起来煮夜宵,想着它还没吃晚饭于是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关在厨房里,盛了点粥给它,倒是乖乖地吃了一半。

以前常听人说,小狗买回来不要关在鸡笼里,将来长大了会咬鸡,吃鸡。笼子很大,它小小的身躯却是不轻的重量,从鸡棚移到厨房费了很大的劲,因为这时候的我压根干不了重活。后来我怕太束缚它,于是就把它关在了厨房里,没有让它再回笼子。

一般狗来到新家要被绑几天熟悉家里才会给它自由的。早上我一般不会起那么早,所以第二天早上是爷爷奶奶起来开的厨房门,然后它就这样有了自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它跟着爷爷奶奶跑回老房子,又跟着爷爷奶奶到上面新房子,有时候爷爷还在老房子没回到上面,它先自己跑回来了。

爸爸回来问它去哪里了,我说已经放出来了。他说要买链条回来绑住它才行,不然它跑了,我说不用了,它自己会回老家从老家过来了。第一次觉得它很厉害也懂事,适应能力很强,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包括爷爷奶奶也对它很好。

记得好多关于它的第一次,好笑又调皮可爱。它一直很乖也很少叫,却会在你找它的时候摇摇尾巴直跑过来。第一次给它做狗窝,它不懂得进去睡,把它抓进去又自己跑出来。喜欢睡在楼梯间,后来我把衣服垫在地上,它就开始睡在衣服上,慢慢地它习惯了,知道我们是为它好,开始安安静静地睡在窝里。

第一次把它绑住是因为它调皮,怕它跑车路上去,还有就是早上起来赶鸡又赶鸭,吓得鸡鸭慌乱一团,爷爷说要慢慢绑着让它习惯。爷爷抓住它的时候它不叫也不乱动,趴着下巴安安静静地让我绑,它也不会想着伤害你或者凶你。它是那样的可爱和乖巧,以至于我都不忍心绑太紧。结果把它拴在门上洗个澡的功夫它就自己逃脱了。说实话,刚拴住的时候确实会蹦来蹦去想挣脱开,也不习惯,挺不忍心的,却又怕它乱跑,只能把它拴住。它成功逃跑后上了楼一直没下来,我想,那是它第一次对我们心存警惕。

几乎每一天我都会跟分享关于它的日常,渐渐地习惯它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日子,它也融入了我们,成为我们每天必须挂念的一员。

第一个藏身之地是下水道,上面盖着很大一块铁皮,它睡在下面,白天偶尔在地面上晒一下太阳。那是它刚来的第一天第二天,因为不熟悉的缘故,它本能地保护自己,喊它也不出来。

第一次吃夜宵是我煮鸡蛋粥,顺便给它煮了点青菜粥,那时候还没舍得给它吃鸡蛋这么好的东西。吃完以后它像是懂得感恩一样,跑到我门口摇摇尾巴,跟着我去上厕所,还想进我的房间,我怕它有跳蚤,所以它一进我放间我就把它赶出去了。

第一次乖乖地回老家是新房子要搬家,我们收拾东西回老房子住。那晚我背了很厚的被子,拿了几袋东西,每个人都没有空闲的手,奶奶走在前面,我走中间,爷爷最后,不用怎么叫,它乖乖地跟着我们一起回老房子了,也不乱跑,不乱钻角落,那是爷爷觉得它最乖的一次。

第一次因为我它不觉得害怕,回家牵着它陪着我一起,一个手机,一个人一条狗,和它说话。也是因为它,会在睡前不见它回老房子又折回去找它。有一次晚上洗了澡一起回老房子,喊它好久,最后发现它自己回到半路了,听到我们喊它又跑回来。后来的一个晚上,我们回家前照例喊它,没反应,想着它可能跟着奶奶先回去了,结果回到老房子没看到它,我只好拿着手电回来找,开门后发现它在凳子底下它的窝里睡着了。那一晚似乎是有些晚了,它睡得早,于是就自己睡在那里了。我喊醒它想让它跟我一起回老房子的,结果它起来了又跑回去窝里睡觉,我就把它自己留在那里了。

它见到我们尤其地兴奋,喜欢扯我们裤脚,咬衣服特别是我的裙子,咬了不肯放开。牙齿很尖,有些时候都会害怕真的被它咬到,可是很多次了,它似乎都是轻轻的,从来不会伤害你。有时候你会假装生气骂它几句,当你要打它嘴时它就跑开了,既生气又好笑。

后来每天习惯了它蹦蹦跳跳,围着你团团转,追着鸡赶着鸭。邵际永说的对,也许它不是想伤害它们它是想和他们玩呢。还真有点像呢,杂乱的小路上它跳两下又停,像是要追赶却又没有一直追,鸭子在前面嘎嘎叫直跑,可不就是还没长大相互嬉戏的小娃子嘛。

有一次起来上厕所,它跑来和我玩,后来我就假装打它,它也拿起它的右爪子打我,后来我们两个就在楼梯口里对打,它打我,我打它,像击掌一样特别好玩,那时候我还录了视频发给邵际永,我觉得它好聪明也好可爱,像小孩子一样,要我们陪它玩。

越来越觉得它可爱,爷爷更是把骨头都留给它吃,炖鸭子的汤汁装好每顿给它吃一点,说是好东西。可我们从来不知道小狗是不能吃太多骨头的,最好是不吃。也不知道那些汤汁狗狗吃了也是会上火的。以至于它最后拉不出屎也不吃饭。

明明那天早上还好好的,爷爷说要把它绑起来才行,追着鸡咬,鸡又跑不过它。我回去拿了链条回来叫它,它乖乖地跑过来,殊不知我是要绑住它。和它相处这么久,我不会害怕它伤害我,所以我经常解开它也经常说绑就绑它,那天早上亦是如此。它一直被栓在树下,早上被它追着咬的那只公鸡死在了田里,下午我弟就说它拉不出屎不舒服了。这是噩梦的开始,韭菜不成样,我给它煮了血菜汤,但它没有喝。

那天晚上我们睡觉了还不见回来,我下楼开门准备去找她的时候听到了动静,后来喊它它出现了,我觉得它真懂事了还知道要回家。

第二天早上就不吃饭了,白天也不怎么见踪影,下午找了好久找不到,我哭了,以为它不在了。后来,我伯母在一棵树底下的塑料纸上看到了它,我和爸爸,阿姨带它去隔壁镇看医生去了。给它喂了一支药水,还买了两支回来,一共花了30块钱。回来后就绑住了它还是放在框框篮子里,我睡了一觉起来喂它药给它热了一点粥,它没有吃。

它是真的不舒服,喂了药后我蹲在那里看着它,无神的眼睛,尾巴也不摇也不翘了。我看着它觉得它很可怜,摸了摸它的头,它似乎懂得,往我怀里钻,我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摸着它,从头到背上,像极了受伤的孩子,我的宝贝啊,我可真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太过于心疼,所以拉着绳子跟它走,一直在家门口转悠,拉它再回去树下它不肯。门口在吊沙装修房子,来来往往很危险,它不肯回头,怎么拉都不动,我又不忍心,所以解开了绳子让它去。后来我就后悔了,它不回来又该去哪里找呢。那晚,真的没有回来。

夜里十点了,我拿着爷爷的手电筒去找它,找了好久,快放弃了准备回去睡觉了,听到动静,在柴堆里的缝缝看到了它,上面盖着塑料纸。我不敢贸然抓它,想着回去新房子拿狗链拴住它,拿匡匡抱它回去的,再回来一看发现它不见了。那一刻我真的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之前看错了,怎么跑这么快的,我周围找都不见它,想着它既然会找地方藏身应该冷不到它吧,我就回去了。

"汪汪汪,啊……”夜里两点,是凄惨的狗叫声把我叫醒了,我知道是它,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夜里开始降温,很冷,怀着七个月身孕的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听着它凄惨的叫唤声,声声痛锤心头,先前的它是多么的可爱,会在我们周围嬉戏,调皮捣蛋又会陪伴着我们。两点多的时候我想要起床找它了,我知道它在老房子不远处,声音叫得很亮很清晰,可是天空突然吓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点,我有点害怕,却也很担心,邵际永不放心我起来,后来就这样心疼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在家大门旁边的屋檐下看到了它,此时的它早就没有了呼吸,身体冻得僵硬,眼睛没有闭起,周围没有可以暖身体的地方。我开始后悔,后悔在前夜没有给它留门,兴许它想回家奈何进不去,所以只能在外面,它用那最后的哀嚎把我叫醒是希望我们能注意到它,我也很想帮它,可惜吃了药不见好,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带你到宠物医院拍片。可怜的孩子,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如果她知道你才来我们家十多天就离开了,她一定会伤心地哭。

向来只知道溺爱会毁掉一个孩子,却没想过溺爱也会毁掉一只可爱的狗狗。正是因为对它的喜爱,我们所有人才想要把最好的给它,奈何我们的爱成为了杀它的利器,而我们都成为了凶手。


后话:

时间距离旺财的离开已经一个月了,初写时是泪眼婆娑,没有完整的篇章一直放在私密文章里没有发布,当初想着的思绪如今也没有那么多想法了,只愿旺财记得我们都曾经爱过你,也许将来我们会遇到同样的你,但你会是我们心中的唯一。谢谢你,在那些我害怕的夜晚里守在我的门外陪伴我,因为有你,我不曾害怕过夜路,因为有你,我曾经勇敢地闯过黑夜,因为有你,才有了我们曾经一小段的快乐时光,我们爱你,也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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